砒南国皇都——纶羽城。
站在全城的最高处，我出神地望着窗外。
脚下站着的是闻名全国的酒楼，以最高，最奢华而名满天下，甚至连砒南国皇宫也也不及它。
原因听说也并不复杂。这里的主事者其实是皇宫里的主子，据说是很久以前就传下来规矩：宫中生活忌骄奢淫逸，宫廷可庄严华美，却不可比攀**之风。因为皇帝不好违背祖宗遗训，修葺宫殿，才想到这个折中的法子，因此才会有这家纶羽楼——皇主子的公开别苑。
听到这话时，我微笑地谢过别人的解释，心底却不禁地冷笑：“看来这皇帝根本是个酒囊饭袋。”
迎着夕阳，我目光炯炯地看着脚下忙碌的商贩。他们已经在搭盖着临时的棚子或小摊，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散落着人影，在余辉的照耀下，渺小得让我近乎同情。
迷茫地看着他们自得其乐的身影，我沉默无语。在这有些空荡到寂寞的上房里，我的思绪似乎在房顶上打了一个转，才渐渐回到我的脑袋里。
迷迷糊糊中，我又想起了半个月前，在雷的府邸里发生的事。
我从那片静谧的黑暗中醒来不过是一个时辰以后，但是看到玲那双疯狂却执着的眼睛时，不得不说我还是吓到了。
鼻间弥漫的浓烈血腥味让我不尤吃惊地把目光转向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全身已经盈满鲜红到妖异的血水，那诡异的红，浓稠的腥甜让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但，这血，不是我的。
依稀可以感觉到它们在使劲地向我的身子里钻，每一个小孔都不放过，随之而来的却是身体的越加轻松和充实。
我有些不忍地看向玲的身体，果然，在那层鹅黄下，鲜艳的红还汩汩地流着，染红了薄纱，也染红了那苍白的肌肤。
“何苦？”我叹息地问她。她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低低地笑了，可那笑声却更像哭声，涩涩的，无奈的，艰难的。
“我只想他快乐！只要他可以摆脱，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战抖地收起仍沾有鲜血的精致匕首，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我，眼里露出义无返顾和严厉：“如果你做不到，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的！即使轮回千世，我也会纠缠着你。”
我看着玲，看着这个言辞犀利甚至有些冷酷的女人，不觉嘴角渐渐咧开了弧度，慢慢地，温暖地笑了，笑得真心实意，笑得意味深长。
她也理解地笑了，没有芥蒂，没有痛苦，单纯而快乐。
“只要你认为值得，那么我一定会做到，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是对因我受了近千年记忆折磨的同伴的补偿，私心里，也是对雷和离落的责任。
“我等你！只要你带着幽苒回来，你什么也不欠我。”
“好！一言为定！”
两只秀白却同样血迹满满的手在空中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干净，利落得仿佛早有默契。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却让这祥和的时间止住，看着有些心神不宁的雷和显然置身事外的“凌”，我的头“嗡”地一下停摆了。
望着他们同样惊吓住的神情，我那一刻没晃过神，只是出奇诧异地用眼神回视着他们，直到粘溺的感觉将我唤醒，我才发现身上还依旧流着血，玲的血。
我慌张地抬头想要解释，却发现雷的嘴唇哆嗦地不象他自己的，血色从他的脸上也已经消失无踪，只是瞠大着双目望着我。
那原本身上盈满的勾魂动魄的味道也已经转变成深切的恐慌，连那双深邃细致的黑色眼眸也变得失色。
感觉到旁边还有一双让人难以忽视的眼睛的凝视，我艰难地转过头，发现旁边的凌也好不到哪去。邪魅已然退去，如玉的面庞上的那层朦胧也淡得看不清了。
我有些无奈地扯开笑脸，镇定心神，强自平静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
凌眼里的神色一闪即逝，仿佛是诧异，又仿佛是深思。
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却被手腕上传来的巨大压力弄回了神，回头才发现他已经坐在床畔拉着我的手。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望川镜”破碎的声音。
看着近在眼前的他，背后的玲，还有一脸复杂的凌，我莫可奈何。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玲是在为我治病，这都是她的血。”
我除了好声安慰，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这片沉默。
仿佛一丝火光从他的眼睛闪过，他小心地触摸着我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寸寸地，仿佛在搜索着根本不存在的伤口。
在他低头的那一瞬，我看见玲受伤的苦笑和凌的不可置信。
半晌，他终于确定我身上并没有一丝伤痕，才转过头，用一种疑问却害怕玲受伤的语气轻轻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的伤……？”
“没什么大碍！”玲冷淡地回答。
大概雷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玲，神情颇有些尴尬和后悔，却望了望旁边的凌，终究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对了，这是兰，呆会你们换身衣服，玲，你一定要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我们到外边等你们一起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雷有些失常，竟然会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对我和玲说话。
我有些奇异地看看他，却正好对上凌投过来的探究眼光。
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沉沉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