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客厅时才发现屋外已然被夜幕包围了,火红的蜡烛燃烧着,成群的奴婢在旁伺候着,除了间或雷和凌的低声谈话,这夜静谧得不可思议。
不知为何却让我想起不久以前的“新婚之夜”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摇曳烛光下,变的只怕是人吧!
清洗了血红,换了件干净衣服,我和玲神色平静地坐了下来。桌是圆桌,我和她自然地坐在雷的两旁,表情自然又有些淡然。
感觉到对面的视线一直围绕着自己,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火热,心中有些诧异,凌从来不是这样的啊!
刚想抬头,手却被另一只攥紧,仿佛是怕我消失似的。
我咯噔一下心沉了下去,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今晚出来吃饭。
顺着他的手,抬眼看见雷眼中的占有欲与一抹防备,不禁移开视线看向玲,她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只是木然地盯着面前繁复的菜色,一脸平静。
“嘭”地一声,原本在凌面前的酒杯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磕撞声,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放到了桌上,浅笑地招呼侍女来收拾。
雷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自然,夹了一筷子笋放到了玲的碗里,眼神有种说不尽地疼惜与歉意。
“你自己是大夫,什么对自己好应该最清楚,多吃一些!”
声音里虽然不掩关心,但是尴尬却也有星点。
玲木头般地僵硬地转过眼神,愣了一会,才恢复了自然,一切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样的,她又恢复了柔软的表情,但是那抹寂寞却再也抹不掉了。
我叹息地喝了口酒,想要浇熄心中的那股哀伤,却发现嗓子口反是更加热烈翻腾,想要吃口菜平息一下,却发现一只玉白的手伸了过来,一杯淡绿色的茶送到了手边。
全身一阵激灵,我有些颤栗地盯着那双手,那双细长却不掩力量的手。
茶的清香沁了过来,我却仿佛浑然未觉。
玲和雷的目光也扫了过来,显然桌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回头看着雷有些紧绷的脸色,我惊讶地发现玲竟然浑身战抖,一如见到了什么最害怕看到的场景。
望了望手边的茶,我终还是没动,感激地向凌投去一瞥,看见他越加紧簇的眉毛早已经失去了平时的潇洒,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撕”那是丝绸断裂的声音,我良久才反应过来,转头来,却发现桌上少了一人的身影。
玲已然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
我慌忙地凑身上去,掐她的人中,却还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抱着她向里屋冲去。
雷伸过来的手,侍女伸过来的手,乃至凌伸过来的手一律被我挡住。站在门口,我难得严厉地看着他们:“谁也不许进来!”
不顾他们惊讶疑惑的表情,我砰地摔门进去,从里落下了锁。
紧张地把她放置到床上,正想给她输些元气,却发现她刚刚紧闭的眼睛现在竟蓄满泪水,眼神却又反常地明亮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看着她这副失控的模样,我竟然没有了询问她的力量。
罢了,她想说便说吧,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了。
正想站起来,找个舒适的地方休息一下,却发现放在我腕上的手紧了紧,我婉言道:“只是休息一下,并不走。”
但出忽意料的是,她还是没有放手。我凝望着她,知道她有话要说,便重新坐回她身边。
月光打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变得越发地朦胧,或许她原本也是一个倾城的美人,我突然在心底想。
“小心那个男人,他不是‘凌’!”
酸涩的嗓音在这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回荡,她艰难地开口,仿佛是叹息似的,又仿佛是害怕吓到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像珍珠样段落的泪珠,轻轻地道:“我知道!”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平常,又或许是我的反应太过冷静,玲张着嘴吃惊地回头看我,眼睛映满了我四平八稳的身影。
“你怎么知道?”
她有些情急地开口,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我认识的凌不会是这个样子。”
我依旧有些稍闲淡然地说,没有解释的打算。
但是她听到后却是很庆幸似的呼出一口浊气,口里不住地低喃:“还好!还好!”。
知道她还有话会说,便没有打扰她的思索,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她冷静下来理清思路。
良久,她用指甲重重地扣住我的手,象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唇角仍有些战抖,勉强压下那股说不出的恐惧,她终于瑟瑟地张嘴道:“离那个人远点,越远越好。在你还没有势力前,不要沾他。”
“为什么?他究竟是什么人?”
玲突然又哆嗦起来不着声了。不一会,她又用一种惊疑的眼神望着我:“你怎么知道他的?”
“易容,有时并不能改变什么!你说,对吗?”
回想着那只为我递茶的手,我轻轻地笑开了。
那颗莹然欲滴的红痣,娇艳无比,我又怎会忘记?
看到玲渐渐恢复理智的模样,我知道,今天,这个曾经困扰过我的谜,终于也要解开了。
望着玲似喜似悲的表情,我聪明地选择静默,安静地等待我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