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叫唤”知道杨永秀嘴巴厉害,惹不起,便换副笑脸说:“你别拿我开心了,根本没你说的那档子事。”“干叫唤”脸上露着不自然的假笑否认着。
杨永秀并不理睬她,接着说:“戏都演出来了,别嫌过门唱得不好。过会儿妇女主任就会把你儿子连饭碗都带到这来给大家看。”
“干叫唤”一听,知道这下事情真的砸锅了,连忙说:“粮我不要了还不行。”说完,她赶紧去拦儿子和妇女主任了。
几个看热闹的目睹杨永秀给“干叫唤”的这一顿收拾,也觉得开心,捂着嘴走开,听赵志明说事情去了。几个跟着也想向队里要粮食的人也不吱声了。
黄有新两口子没要到粮,心中好久都愤愤不平。特别想不过的是,肖永才都从队里拿过两回粮食,他们却一次都没有捞着。他们决定把队上那些心里不平、想要粮的人都串起来,一起去找赵志明。如果他还是不理,就去找副队长杨永松,怂恿他出来给社员们分粮。队上没有稻子,麦子也行。反正要给支一次粮他们的心才放得平,哪怕是麦种也吃了再说。队上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得一点算一点。不给你赵志明整个包出来弄些烂事摆着,说明我黄有新没本事、没出息。小子,有能耐你就收拾去吧!黄有新想到这里,不禁乐得直拍屁股,总算在心里先出了口气。主意打定后,他便去找副队长杨永松做工作。
杨永松刚从保管室称出十多斤大米,给赵志明家送去。他才回到家里,屁股还没把板凳坐热,黄有新就前脚跟后脚地进来了。杨永松边问他来有什么事,边招呼他坐。
“有事你也解决不了,懒得多费那些口舌。”黄有新站着说道,脸上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立马要走的样子。完了,他又补充道:“你主不了事,说了也是白说,香香嘴巴而已。”他专捡那些最能挑起杨永松心中不满的话,冷冷地说着。
杨永松听完,一肚子不高兴。他觉得黄有新在讽刺自己,便没有刚才的那份热情劲了,冷冷地说:“站客难打发。你讲都没讲出来,怎么能断定我解决不了。这回我非得做一次主,免得让你门缝缝里头瞧人,把我看扁了。”
黄有新见杨永松心里头的火已被撺掇起来,便进一步刺激他说:“这些年你做过回啥主,又干过哪样上脸的事给人们看过?还不是当些跟屁虫。”
说完,自己找个凳子坐下,拿过放在桌上的水烟袋抽起来。抽了两口递给杨永松后,黄有新继续说:“啥子事,大家不是都在给你们反映缺粮。好些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想让集体先给每人称点粮吃。这件事正队长赵志明和你是怎么商量的。”他以往说话从来没有在队长前面加上“正”字,这会儿他这样做是想激起杨永松心中的不平。他知道前年选队长时,杨永松没当上正的,一直耿耿于怀。
杨永松心中这几年确实有股怨气,认为杨永国不信任他,把他放在一个娃娃手底下做事,杨永松心里是气不平。土改当民兵时他就跟杨永国一起干,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还在一个斗地主分田地时连盘缠都没找,生都没生的人的手下工作,真是太没面子。生产队虽小,但队长大小是个官,管着几十户一百多号人的生产、生活。自己说什么都算不了数。老话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凤尾再大也是个尾巴,鸡头再小它总是个头。这两年他深有体会。论资格,论资历,论生产经验他都在赵志明之上。赵志明不就仗着当了几年兵,是个党员。也难怪刚才黄有新讽刺自己,这也是事实。
杨永松接过黄有新的话说:“今早队长带人去公社供销社运分配给队里下季种小春作物的化肥。临走时,我问过他是否先从集体备荒粮里给马上断顿的几户人家解决点口粮。他没有表态,光说立即向上面反映,催快点把返销粮分下来,再一并处理。”
“等返销粮下来,人早饿得没气了。”黄有新马上反对道,“他赵志明有粮吃,绷面子替支书给了肖永才十多斤粮食,就不该要队上拿粮来补上。
他肖永才能给两次,我们为什么一次都不行。他是大妈生的,大家是二妈养的。”黄有新气愤不平的说话神情和口气,简直是在质问杨永松。他也明知道给肖永才解决的两次粮食不是杨永松办的,还是把火发在了杨永松身上,以表示他对赵志明这样做的不满和抗议。说完他拿过草纸卷成的纸捻一舔,舌头朝前一顶,噗的一声,把火吹着了给杨永松把水烟袋点着,算是对自己刚才说的一通气话赔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