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竹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楼底下一辆黑色的汽车停了好久,而车门前站着两个男人,看样子挺像是黑帮的。
凌薇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亦竹问:“你最近没得罪什么黑帮的人吧?”凌薇听得一脸茫然,顺着亦竹的目光看去,她才反应过来亦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确实挺像黑帮的。”凌薇穿上一件深蓝色中袖小马甲,走至玄关处换鞋,继续说,“我要出去一下,可能会晚点,晚饭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亦竹回头的时候已经听到关门的声音了,她嘟囔了一句:“死丫头,又不是火烧屁股了,这么急干什么!”不过接下来她就看到凌薇上了那辆被她认为是黑帮的车了,主动上车,没有犹豫。
坐在车上的凌薇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老爷三点派车去接你——钟叔。她不久前才办了张国内的卡,没想到这样短的时间里,钟家的人已经查到,这效率实在是高。看着窗外掠过的G市楼盘商市,短短的三年,这里似乎又竖向发展了不少,那种能够一眼望到顶的楼是越发的少见了。
凌薇身边端正坐着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一左一右,一路上都很安静,目光都未曾落在凌薇身上。他们的样子,让凌薇想起了大一军训时见到的教官,不由地微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凌薇问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她再问的时候,其中一个目不斜视地说:“上头交代我们只需要把人送到目的地,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我没让你们管啊,只是问你们目的地在哪里,这也不可以?”凌薇引导着。
刚说话的那位,脸微红了一下:“我请示一下上头。”说着还真打电话过去,一五一十地问了。
凌薇暗自笑了起来,钟叔找来的人果然跟他一样愚忠。
车子停在一间小艺廊门前,地处中心路段,周围都是繁荣的商厦大楼,唯独这一处难得的清静。艺廊大门敞开,沿路墙壁上布置了不少的画作,古今中外,精工细笔、写意山水,各种风格都有。凌薇对此并不感兴趣,因此也看不出这些画里有什么玄妙,不过她很清楚她的妈妈对这些却是爱之极深。这钟南山还真懂得怎么讨女人欢心!
越发深入艺廊内部,就越发觉得有一股凉寒的气息,一排排透明的玻璃窗里陈列着各色金属光泽的石器珠宝,在特制灯光下显得越发的耀眼夺目。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站在一扇窗前,目光定定地看着躺在里面的一颗宝石,目光中带着一种近似于狂热的。他并没有抬头:“薇薇,来看看这个。”
凌薇站在这个人身边,相比于宝石更关注他今天的目的。
钟南山身着浅咖色西装,头戴一顶黑色绅士帽,是那种民国时期流行的款式,凌薇记得妈妈最喜欢《上海滩》里许文强的角色,说是许文强一戴上帽子,从帽檐下露出自信微笑的那瞬间是他最迷人的一刻。而爸爸却从来不戴帽子,或者说他从来都不知道妈妈喜欢戴帽子的男人……现在想来,他们两人的婚姻中缺少了对彼此的理解和依恋。
钟南山的话惊动了凌薇的回忆:“薇薇,看出来了吗?清吟最喜欢这款宝石的。”
凌薇控制着自己的说话声,尽量让它听来平静些:“很抱歉,我想你还是直接说说你想干什么吧。”
钟南山微微叹了一下:“你跟你爸一样都没有耐心听这些你们以为虚无缥缈的东西。”
“南山叔,请你不要对我爸妄加评论!”凌薇抬高了声音。
“好,我不说了。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和这东西有关,你好好看看。”钟南山指着红宝石缓缓地说,“这种鲜艳、强烈的深红色给人以热烈的幻想,若是凑近些看,还能发现一点若有似无的蓝,这才是真正的鸽血红,清吟年轻的时候最喜欢这种宝石,她的眼光一向是很好的。所以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在缅甸境内的摩谷找到了这块纯正的鸽血红,打算用这个跟她求婚。”
听到“求婚”两个字的时候,凌薇身体僵了一下:终于是要来了吗?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但是他们想要一个名分也是不可能的事,爸妈还没有离婚,所以到现在傅清吟还是凌俊逸的妻子!凌薇的脸上浮起一层冷笑:“你们这场梦做的真是彻底。”
“做梦?不,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他坚定自信的模样让凌薇吃惊:“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钟南山叹气:“薇薇,你不要对我抱着敌意,你爸困住清吟大半辈子了,是时候放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当年若不是你爸联合你外公外婆,清吟怎么会嫁给他,当年若不是你爸让家里的势力把我调到外地去,我和清吟怎么会错过?这中间的根源,你都不知道怎么能草率地下定论呢?”
凌薇退后一步,脑中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所以三年前我爸的事是你陷害的?你的目的的是报当年他横刀夺爱的仇?或者说你这些年接近我们家就一直是为了这个目的?”
“薇薇,你这么想很有道理,但是你再好好想想,如果真是我做的,清吟她还能跟我走?我最想得到的就是她,又怎么会做出伤害我在她心中形象的事情呢?”钟南山想个尽职的老师一样引导着凌薇一步步思考。
凌薇对此半信半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结果看到的只有一脸的高深莫测。
“明天下午两点再来这里吧,到时候有一个宝石鉴赏会,会见到不少有意思的人。”
凌薇沉下脸:“抱歉,对于你们所谓的艺术我恐怕欣赏不了。”
钟南山目光沉宁,镇定地说:“如果我说你想知道的事很可能在明天得到解答呢?难道你不想看看我到底做了什么安排吗?”说着他开始往外走去,留凌薇一个人留在原地。
明天来还是不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钟南山捏住了凌薇的七寸,让她憋着一股气却发作不出来,反倒任由他摆布。看着那血红色的宝石钻戒,凌薇只觉得一阵的恶寒。
出去的时候却在门口碰到了晋旭尧,他就靠在车边上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凌薇。见到的时候,他的眼光中没有丝毫的惊异,好像一早就知道凌薇会在这里。
凌薇皱眉,这个人几次三番介入她的私事,想到这里,她目光凛然地站定在晋旭尧面前,用疏离冷漠的语气说:“你对钟家的关注真是超过我的想象,只是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在你决定深入钟家的时候敢不敢不要每次都这样巧合地碰上我?否则只会让我觉得你是有意为之。”之前在钟南山那里受到那股发不出的气,此刻尽数发泄在了旭尧身上。
旭尧无奈地摊开手,转了个身:“我可是什么武器都没带,所以你的枪能不能暂时放下?毕竟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所以我也不算是你的敌人吧?”见凌薇还是没有松动的样子,他转身从车里拿出一小包吃的,学着电视广告里小男孩的歌声唱起来:“好丽友好丽友知心的朋友,离不开的的好朋友,好丽友;离不开的的好朋友,好丽友……”
凌薇有些吃惊地看着晋旭尧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半天却也只能憋出一句:“你有病啊!”
听到她骂人的话,旭尧反倒笑了:“我都这么尽力演出了,你能不能暂时休战呢?”
被他这么一闹,凌薇也觉得是自己的反应过激了,晋旭尧跟她的事没有关系,她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
“恩,既然要道歉的话,不如你请我吃饭吧,刚好我饿了,刚好我有车能载你过去,刚好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餐厅。”
听到这个,凌薇沉下脸看着他的脸,犹疑地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几次见面下来,旭尧有意无意地接近,这点凌薇还是能察觉得到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是想和你发展良好关系。”旭尧严肃认真地说着,脑中闪过欧振家的话。
这一句引得凌薇笑了起来:“就冲你这句玩笑话,今天我请你,不过只是作为巧遇过几次的老同学的身份。还有……”她同样认真地坦白,“我没什么钱,希望你说的餐厅我能买得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