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终是被情困,只得无奈未曾恨。
决心离去又奈何,盼得不过一纸信。
七月,转眼又是一个秋天了,今年大家不必因秋天而人心惶惶或者心生希望了,因少江的病早已康复,并不会因为一片树叶或一个衣服的颜色而爱上一个人了。
然这个秋天,对于绿珠来说看似平静了却极其不平静。这个秋天对她而言似乎注定了一般要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这些事也当真触目惊心,而这时才刚刚开始。
从德在那次绿珠相助后经常来,对绿珠也如对待最好的人一般,也少有不快。应先见从德常去绿珠那里,心中有一点不满,然却不说什么。
其实从德是与绿珠近了许多,只是性子总是难改的。后也不见那般热情了。
再后来,她也只是比过去好一些罢了。若绿珠与她走得近,她便会与绿珠也走得近一些而已。从德与应先倒又走得渐渐近了起来。
绿珠也并不为这些事上心,只待人和善便是,见从德常来,又觉从德改观许多,打心眼里为从德高兴呢,虽从德任性时,还需让着她些,然已经好了许多。
绿珠还有一事,至今依然不解并苦苦追寻着,那便是她与丰收一样的腹痛之事的蹊跷。
绿珠不知应从何处开始去思索这一些事,只因这些事对于绿珠来说似乎毫无头绪。
她便最终决定在事情过去如此长的时间,彻底风平浪静后,才先找了丰收,欲从她那里找到突破口。
这些日子,绿珠倒是来过丰收这里几次,她担心丰收再被人算计,便一再嘱咐定要听大夫的,而腹痛之事却很少提及,只说些闲话,而这次却不同。
“听闻二少奶奶自上次腹痛以来,身子一直不太好,又日见减缓,不知今天可也舒服了些?”绿珠问道。
“好多了呢,倒劳姐姐挂念。”丰收挺着不久将要生产的肚子,半倚着坐在那里,见绿珠问,便忙说道。
“那日二少奶奶怎就好端端地腹痛了呢,这真是让人稀奇呢,可曾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我那次坠胎,倒也和你那日的情形一样呢,那日当真把我吓坏了。”绿珠说道。
然丰收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还说:“劳姐姐挂念呢。”
绿珠见此便知,要直接问丰收才好,丰收常日里没主见、没主意,说直白些倒也无妨。
她便又重复说道:“不知二少奶奶还可否记得那几日都吃了些什么,竟腹痛起来。日后要当心呢。”
然丰收见问,便只说:“我记得并没有吃些什么对身子不好的东西,每次用饭前都是让大夫一一过目的,那些平日里嚼的食物也是呢,连安胎药除了应先姐姐送了些来的喝了一剂,其他倒都是夫人送来的呢。现在倒什么都不喝了……”
丰收说着,在一旁的雀儿忙拉了拉丰收,丰收便知多话了,便也不再往下说。
绿珠心想,若真是这样,那应先与夫人送的那药倒当真可疑呢,只是应先的药更令人疑心,因夫人又怎会害自己的亲孙子呢?盼孙子还不知盼了多少年呢。
只是绿珠又想,当初自己坠胎时,倒也有夫人害她的迹象呢,莫不成是夫人身边的人?
然绿珠只好向丰收说着:“想必是那安胎药与你的身子不适吧,虽是补品,倒也因人而异呢。只日后听大夫的才好啊。”
丰收点着头,笑着。
绿珠又向丰收要那夫人与应先给她的药瞧瞧,只说“既已不再服用,这都是名贵药材,倒不如给我些,回去找大夫就可另配做别的药了,倒也省些药材。”
丰收要去拿,雀儿却向丰收使眼色。
绿珠瞧见,便说:“我倒也不白要呢,我拿这对碎花翡翠玉镯与你换如何,咱们家里这几年也不如从前,我们定要尽心节俭,也当真要为家中省些药材呢。”
说着,便见绿珠早已备下一对玉镯,玲珑晶透,做工精巧。
丰收见绿珠这样说,便更不好意思了,只说:“无妨的,姐姐既要,我去拿便是,咱们为家中省些也是应当的,倒是姐姐心细。只是哪里用得着拿这珍贵东西来换。”
丰收说着,便命雀儿去拿。雀儿也只好从命,很是不情愿地拿了来。
绿珠也便忙命欣儿把那玉镯放下,又让丰收收下,丰收却说:“我过去只是个乡下人,哪里配戴这个,还是姐姐留着戴便是。”
绿珠却说:“二少奶奶说哪里话,您如今是方家二少奶奶,自然应戴这个,您倒不是说这镯子配不上您?我可是挑了再挑,这是我那里最好的了。”
丰收见绿珠说镯子是最好的,便更不要了,只说:“哪里呢,姐姐别误会。只是我怎能就这样要你这般珍贵的东西呢,还是姐姐收回去吧。”
绿珠却执意要给,直说,若不收便是看不起她,丰收也便只好收下。绿珠便顺手给丰收戴上一个。丰收当真喜欢那镯子,倒也不掩饰,拿着戴着的那一个把玩了好一会子。
绿珠又再三嘱咐了丰收这些日子还需悉心调养,听大夫的,才走了。
绿珠走后,雀儿向丰收说:“二少奶奶,这药您怎能随便给她呢,要我说,管她十对镯子都不换呢,这可是夫人与李姨太给您的啊,一来其中药材名贵,二来这药里的成分这些日子我们还未来得及找大夫瞧过呢。况她拿去还不知做什么呢,只是亏我方才一样留了一剂,只是不好直接找大夫瞧,还需另想办法,等些时日呢。”
丰收这次却不以为然地说:“只是一点药材而已,哪里用得着大惊小怪的,你呀,是这几日在侯门待久了,对别人全是疑心,人家不是都说了,是要省些药材罢了,况还拿了这镯子来换,我倒真不该收呢。”
雀儿虽依旧不认同丰收的想法,然见她如此说,便也不再说什么。
丰收又说:“你只管将那剩下的药扔了便是,我又不喝它了,还留着找大夫瞧什么,没什么好瞧的了。”
雀儿并不想扔,只想寻机会找大夫瞧瞧,便说:“二少奶奶,那些都是夫人与李姨太送的,若扔了,倒让人起疑心呢。”
丰收见说得在理,便说了句:“这倒在理,那随你便是。”
绿珠回去,欣儿却觉得那镯子换应先这药并不值,向绿珠说道:“小姐,若要她这药只是瞧瞧而已,何不在她那里瞧了,或是用些别的东西换,那一对玉镯,当真价值不菲呢,况那还是二少爷送您的啊。”
然绿珠只说:“这样才不会让旁人起疑心啊。”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正是那玉镯是少江对她痴情时送与她的。绿珠又说:“若别人知道我们要看夫人与应先送的药的成分,又以为是平白无故,倒不是会让人疑心我们存心不轨了。”
绿珠找了个不常进府的大夫瞧了这药的成分。
她只说:“这是家中托人送来的偏方补药,说是能养身子,又有利于有孕,只是不知这偏方可靠否,又不知路上颠簸,可有损坏抑或拿错,便找了您来瞧瞧。”
大夫却说:“都只是些安胎之药,然并无有利于有孕之功效。只是常人用了,也可养身,并无大碍。”
绿珠见大夫这般说,以为自己多思了,便想叫欣儿给了大夫银两送大夫回去便是。
然大夫却又说:“只是,这其中有一味药,不知为何,若是身子暖,用了便可养身子,若身子寒,倒无养身之效,如若有孕之人服用,倒是对胎儿不利了。”
大夫说着,便将那味药拿与绿珠,让绿珠仔细着些。
绿珠忙瞧了大夫所说的药,竟是出自夫人送的药中。
绿珠送走了大夫,便又找了时日,问了丰收身子是暖是寒,只说都需按自己的身子调养才好。
然丰收却说:“过去我也不知呢,只是刚有孕时,大夫告诉我是暖性的,老爷、夫人倒也在身边直说暖性身子好呢,不知可否当真。”
绿珠只说“当真是好,知道了便更好调养些呢”,便又心想,这样一来,夫人是知丰收是暖性身子的,便送来的药倒也当真不会害丰收更不是因此有意害丰收了。
于是绿珠的线索又陷入一片凌乱当中。只还慢慢找着,思索着原因。
应先这段日子依然还是与许伟偷偷地暧昧着。
许伟本就是一个若无要事,便会对主子们千依百顺的人,加之对应先的百般哄着,使得应先越来越对许伟回心转意甚至死心塌地了。尽管应先知道从哪里说,与许伟都不可能。
或着说应先心中一直念着许伟,只是头些日子有些不忿罢了,如今便越发好了起来。她又心想,既已事发,如今无事,倒也不像过去那般顾及许多。
这日,许伟找了应先来,与很多时候一样,也并不背人,只是以主仆身份来见应先而已,只说商议厨中为各屋备食材之事,现来问问各屋所需。
然许伟也并不到各屋去,只是直接到了应先这里。应先倒还有些心虚并心慌。
许伟这次来竟是与应先辞别的,抑或说是商议离开方家前的准备工作。许伟在方家的这段日子,多是要应先照料的。
虽说许伟厨中手艺确实不错,与人也无争执,不满也都瞒在心里,有时也只是与应先说说。
然生活琐事许伟却大多马马虎虎,常是应先为他想着。
其实应先本是不大为他人着想的,然对许伟照顾得却是无微不至。也许当真是用情太深或是这般的情感过去没有过的缘故。
然应先也知自己与许伟在一起只是痴心妄想,况许伟又是有家室之人,自己也是有夫之妇,或许只能用关心来发泄与安慰自己罢了。
只许伟不来找她,她却很少主动找许伟,其实只是心中故意装作不在乎,骗别人也多少骗自己罢了。
“应先,近日可好?当真想你了呢。”许伟见应先把下人都吩咐了出去,便刻意暧昧地笑道。
其实许伟这种暧昧的笑是常有的,无论对谁,应先也习以为常,心中欣喜万分,又看似不太在乎,怨许伟似的。。
应先却又只笑笑,说:“近日可忙?”然毕竟旁人已吩咐了出去,喜悦之情还是更难掩饰的。其实应先也不想掩饰。
只见许伟却只说了句“当真忙啊”后便暧昧地看着她不说话,故意等她说话,她便才说:“你做什么来了,竟也不背人,胆子不小啊。有什么话快说便是。”
许伟也并不理会应先的这话,便只说:“应先,我家中是有妻室的,你也知道,虽我与你这些日子日久生情,然并不能长远啊。我只想咱们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便是好的,然前几日,我家中那婆娘偏又来托人说,让我回去,再不与我争吵,她自己也是消瘦不少,险些病了。我哪里能忘了她。我便想,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长久之策,我先回去,可好?然我定不会忘记你,会常来瞧你的。”
应先听这话,觉许伟对她并不隐瞒什么,许伟也觉这样显得性格爽快。只是许伟也不是什么都说与应先,应先倒也不问,只觉如此便好。
应先见许伟要走,心中一惊,更是十分伤心的。
只是她又想:看来许伟还是忘不了自己的原配妻子啊,而自己不过是个许伟或许有些好感的人,挚交,或者只是个与他说话、出主意的人。然应先依旧觉得许伟对她那般好。
应先便故作平静道:“怎么急着回去?你既要回去,便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我只是舍不了你啊,咱们这些日子可也是当真好呢。”许伟说着,倒看着有些伤心起来。
应先知道自己自是比不上许伟家里的妻子的,然如今看着许伟伤心,依旧有些动容,只说:“你既已打算回去,又何苦伤心呢,快些准备如何与老爷说,并准备些回去需要的路上吃穿用度的东西吧。”
“老爷那里我自会去说,只是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路上准备的东西除了衣物还都未备下,你是心细的,你为我收拾些可好?日后我也好有个念想。看着那些物件也好想你啊。”许伟说道。
换做别人,除了老爷、夫人,应先定是会千万推脱的,只是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推脱方式罢了,对有些人,若实在不行才会应了。
只是对于许伟,应先本就打算为他收拾的,如今许伟这样一说,又是拉着应先诉说关怀,她便是早想应了,然又不好意思直接应着,先只说:“你也自己准备些,用着便宜。”
许伟知道应先会应,便依然说:“你让我留个念想才好啊。”应先这才不做声,表示应了。
次日一早,许伟便拿了东西,又偷偷与应先告别,告辞方家,便离开了。
应先心中安慰自己道:走便走了,怎样也强留不得,如今与他什么都未发生过,倒也清白。
其实哪里是应先不想与许伟发生什么,虽说她自己没有那胆量,然若许伟提出几次,她又如何会不肯呢。
只是许伟却从未提出过,她提点过许伟几次,都不明显,其实许伟也已听出来,却还只说些暧昧的话罢了。
应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随着二人之间慢慢发展,也想,倒不如就这样下去便是,至少比无人疼爱强上百倍。况她又是那般中意许伟。也许不能真正得到时倒更觉得好吧。
其实许伟倒也是喜欢应先的,只是更看重她能帮自己罢了,然许伟又总是高看应先一眼,觉应先是个很能做事的,只是在他心中,与自己的妻子相比则还是差很远的。
应先虽说爱着许伟,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了许多事情,然她一直知道许伟是不会为自己舍弃妻子甚至除感情以外的很多身外之物的。
她便也对许伟留着很多个心眼,面上看着对许伟好之又好,然自己的私事却很少与许伟说,只是别人更不会知道,与许伟说的倒又算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