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买好了灯,前往回双廊的公交车站时,一个大男孩将一摞广告递过来。夏安从来不看这类小广告,可在听小梅讲起她以前发小广告工资低廉,还时常被人骂后,她每次都伸手接过来。再怎么着,那也是一种劳动,劳动者应当受到尊重。
阿华办事情时间要得长,所以,夏安说买好灯后她搭公交车回去。
夏安接小广告正准备放进兜里,无意却发现了广告上竟然有郑煜城的名字。
是重名的人?还是……疑惑让夏安仔细地看了起来。
那是一个跑马场的广告,场长的名字的确是叫郑煜城。夏安想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问问,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做合适吗?如果是郑煜城,他应当会和自己联系。如果他不想和自己联系,自己打电话过去他会如何想?
种种想法让夏安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她抬起头,发现发广告的大男孩还在,于是便向他走过去。夏安觉得,这男孩应该知道跑马场的一些情况。
“请问,你知道跑马场的场长是哪里人吗?”夏安问大男孩。
“姐姐,我们场长是北京人,你喜欢骑马吗,那太好了!”大男孩有些兴奋。
“北京人?他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夏安一连患地问。
“他和你年纪差不多,长相嘛,很帅。”
“那……你们跑马场开办多长时间了?”夏安又问。
大男孩有些奇怪地望着夏安,“开办刚一个月,怎么,你认识我们场长?”
夏安想了想后回答,“可能认识。”
“那欢迎你到我们跑马场去玩,我发广告去了,再见!”大男孩说着走向别处继续发广告。
“真的是郑煜城吗?他也喜欢上了大理,所以到这里开跑马场?他一个人,还是和女朋友?”这些问题在夏安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看看时间还早,夏安决定自己亲自去探个究竟。至于会遇到什么样的情景,她没有去多想。
跑马场离市区很远,没有直达公交车,夏安只能租了一辆马的士前往。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才来到跑马场。
才一进大门,夏安就看到了郑煜城熟悉的身影。郑煜城也发现了夏安,他有些吃惊地愣在那里。迟疑了一下,他走了过来。
“夏安,你……怎么来了!?”
“郑煜城,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安没有回答,反问道。
郑煜城望了望她,朝里指了指,“进去说吧。”
夏安朝里狐疑地望了一眼,然后跟着郑煜城往里走。
进到室内,郑煜城让夏安在沙发上座,他给她倒了杯水。
夏安接过来放在茶几上,拿眼睛望着郑煜城。
郑煜城搓搓手,然后开始讲。
三年前夏安突然消失后,郑煜城一直在找她。然而,两年时间过去了,他一无所获。当父母告诉他,夏安接受100万的补偿,根本不会和他再见面时,绝望的他赌气接受了与和父母有生意往来的富家女如萱。半年前,家里为他们定下了婚。郑煜城在网上看到双廊的照片,夏安是无意间发现郑煜城再次来到大理的。
有一间客房的吸顶灯坏了,于是萌生了到大理旅游的想法。如萱坚决要跟着他来,他只好同意了,他打电话遇订夏安客栈的房间,是小梅接的电话。所以,郑煜城和夏安十分意外相见了。就顺道捎抄上了她。
意外相见让郑煜城绝望的心复活了,他不顾如萱的不满,当天就回了北京,告诉父母要取消和如萱的婚约。父母大怒,说如果那样的话就与他断绝关系。郑煜城没有屈服,他太爱夏安了。于是,他抛掉自己的股票来到大理,开了这家跑马场。
“你!”夏安十分的震惊,她没有想到郑煜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夏安,我父母说他们找过你。不管发生过什么,我还爱着你……”
“我和你父母是见过面,但是,我没有接受他们的补偿!”夏安激愤地打断了他,她不能让自己的人格受到抵毁。
“啊!”郑煜城脸上露出惊讶,这让夏安心里更加不悦。
“郑煜城,我和你在一起整整六年,我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夏安逼视着郑煜城质问。
见夏安生气了,郑煜城慌了,“夏安,你别生气!都怨我父母,他们竟然……唉!”
郑煜城哽咽住了,眼里有泪光在闪。
郑煜城的样子让夏安动了恻隐之心,她将心里的火气按压下去,问,“那……跑马场生意如何?你为何不和联系?”
郑煜城揉揉眼睛,用低沉的声音说,“生意……不是太好。我没去找你,我是想等事业稳步发展再去找你……”
夏安一时无语。她对这个行当十分陌生,她不知道如何帮郑煜城。
见时间不早了,夏安向郑煜城告辞。
郑煜城站起来送她到,临分手时,他问,“夏安,我可以去双廊……看你吗?”
夏安想了想,回答,“可以。”
郑煜城脸上顿时露出欣喜。
郑煜城为自己与父母闹翻,到这里办公司又不顺利。虽然夏安清楚他们不可能重新在一起,可是,如果拒绝见他,夏安觉得不近人情和残忍。
郑煜城一直没有到客栈来,夏安虽然没有被打扰,然而,心里却并不平静。毕竟,郑煜城是因为自己而和父母决裂,他想自立,想重新和她在一起。夏安知道无论怎样她和郑煜城都无法回到从前,可是,她还是替他担忧。
想来想去,夏安去了跑马场。
跑马场还像上次她来时那样冷清,马都拴在栏里,宽敞的跑马场上并没有剧烈运动过的痕迹。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在玩斗地主,对夏安的到来置若罔闻。
“马场生意并不好,所以,郑煜城一直没有去客栈。”眼前的情景让夏安想到郑煜城说过要事业稳步发展才会见自己的话。
果然,夏安进到郑煜城的办公室,只见他正埋头抽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已堆积如山。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不是夏安叫他,他根本没有发现夏安走进来。
“你来了。”郑煜城抬起头淡淡地说,声音里并没有惊喜,脸上满是焦虑。
“我过来看看。”夏安将带来的水果放到茶几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
郑煜城没有吭声,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煜城,还是……没生意?”夏安捧水杯小心翼翼地问。
郑煜城沮丧地点点头,还是没有吭声。
想了想,夏安说,“煜城,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郑煜城摇摇头,“我不能这样灰溜溜地回去!”
夏安一时找不到话说,只能枯坐在那里。
郑煜城突然走到她面前,紧紧地拉住她的手,“夏安,答应我,我们依然在一起,好吗?”
这一幕很突然,夏安一时间不知所措,“煜城,我……”
“夏安,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没有忘记我们过去的欢乐,答应我,我们在一起!”郑煜城满眼期待地望着夏安。
夏安心里很清楚,他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她硬着头皮说,“煜城,你还是回去吧,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夏安的话让郑煜城脸色大变,他松开了夏安的手,悻悻地说,夏安到下关市的灯具店去买。正好阿华要到市里车事,“我知道,自己这副落泊的样子不配向你提这样的要求!”
“煜城,不是这样的!”夏安想要解释,可郑煜城却将她一把拉起来往外推,“你走吧,快走!”
“煜城!”夏安还要说话,可郑煜城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她隔绝开来。
夏安想敲门,可抬起手后又放了下来。她了解郑煜城的性格,自尊心极强,从不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怀着复杂的心情,夏安离开了马场。
当她回到客栈时,看到戴维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喝茶,马利和乖乖闹得正欢。
“来了。”夏安和戴维打招呼,然后疲惫地坐在一边。
“安,你看上去很累,你去了哪里?”戴维将一杯普洱茶递给夏安后关切地问。
“是有点累,我……去了一个朋友的跑马场。”夏安实话实说。
“跑马场?太好了,我最喜欢骑马了!”戴维十分兴奋地说,“哪天你带我去,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马术。”
戴维兴奋的样子让夏安想起郑煜城沮丧的样子,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戴维觉察到了,“安,怎么了?”
夏安望了他一眼,“没事。”戴维不信,“安,你别瞒我,快说,遇到什么事,看我能不能解决。”戴维一副认真的样子。
夏安想了想,决定将实情告诉戴维。于是,她将自己和郑煜城之间的一切,以及郑煜城和父母决裂后到大理开跑马场的事全部讲了出来。
“原来是他。”戴维听完后这样说。夏安这才想起当时郑煜城和女友在客栈吵吵嚷嚷时戴维也在。“对,就是他。”夏安说。
戴维沉默不语,脸色也黯然下去。戴维的样子让夏安感到有些不安,她想戴维心里一下有了想法。
戴维打破了沉默,“安,你还爱着他吗?你要重新和他在一起?”
“不,我不可能和他再在一起。”夏安坦然地回答。她看到,戴维脸上依旧带着疑惑。
“戴维,我当初答应过他父母不再与他来往,我不会出尔反尔。再说,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我对他的感情……”
“那你……?”
“他毕竟是因为我才和他父母闹翻的,而且他的跑马生意并不好。”
“噢,原来是这样。”戴维松了口气。“安,你也不要为此感到自责,他是男人,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是……我还是想帮帮他,毕竟……”夏安没往下说。
“我明白,你们中国有句话‘一日夫妻百日恩’……”“戴维,我和他没结婚!”夏安急忙申辩。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和他是没结婚,我的意思是,你们中国人讲情义,你们以前相爱过,有情份在,这没错。”戴维赶忙解释。
夏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过,她没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帮郑煜城。
戴维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有一会儿,然后他打破了了沉默。
“安,你明天带我去跑马场,我了解一下实际情况,看能不能帮你男……前男友。”
夏安有些吃惊地望着戴维,“这……”
戴维没说话,面带笑容,习惯性地摊开双手。戴维宽阔的胸襟让夏安很感动,“戴维,你真好。”
“呵呵,有首中国歌我很喜欢,噢噢,让世界充满爱……”戴维唱了起来。
第二天,当夏安戴维一起出现在跑马场的时候,郑煜城吃了一惊。听夏安说明来意后,他十分感激。
郑煜城带着戴维挑选了一匹马,自己也挑了一匹,然后两个人骑着马跑了起来。
两个男人驰骋的样子英姿飒爽,夏安远远望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歇下来后,戴维指出了跑马场的不足之处,如设备不完备,还有缺一个马术师。戴维说,马术在这里是新兴娱乐,有个技术过硬的马术师,跑马场的情况应会更好一些。另外,戴夏说他会将跑马场介绍给他喜欢马术的外国朋友。
戴维和夏安离开时,郑煜城一再向戴维道谢。
车子消失不见了,可郑煜城却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看得出来,戴维和夏安的关系非同寻常,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在他心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