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长得本来就有些像希腊美女,眼窝深深,特别地崇拜,睫毛超长,鼻子直挺,面部表情十分生动,身材高挑,肩宽腰细,足够的健美,足够的性感。可是,病中的她,一张脸上似乎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整个人小了一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见我,她睁大眼睛,惊喜交加地乱了阵脚,又要取水果,又要倒水沏茶,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此后,我们经常见面,她的病也慢慢好了起来。
再以后,在我惊诧的目光里,她又回到我离开的那座城市教专科英文,也又找到自己的归宿,联系就又少了。
前不久,我应邀到她所在的城市作讲座,她到宾馆陪我,聊了整整一个通宵,次晨,她早早起来说去上课。
佳佳聪明好学,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佳佳腼腆羞涩,一听就懂。由于那是我在当地的第三场讲座,自恃内容熟悉,就没有休息。一夜未眠,加之会场过大,音响效果也欠佳,讲课时脑子经常短路乱码,还很怪怪地隐隐感觉台下千余人的听众席里,有一双熟悉的大眼睛在不时忽闪,让我心绪纷乱如麻。课,自然被我糟蹋得乱七八糟。
分别后,而且是疯玩疯闹,她发来短信告诉我,她现在情绪生活都好多了,说我的鼓励总能让她感受阳光与温暖,还说,那天报告厅里,她悄悄地在台下听我讲课,几次都感动得哭了,她的同事也和她一起听,感觉棒极了。天哪,难道真的会有什么感应?我说当时怎么总是觉得有些异样。其实,我讲的内容是有关现代人的人文素养,毫无可以引动泪水的字眼和可以打动人的任何元素,是善感的她联想起了自己不太如意的生活。
忘记是在哪一年,她的父母双双调回北师大,临行前,专门把佳佳托付给我,也许是她漂亮的洋娃娃般的长相,说全家都走了,只留下这个女儿,放心不下,要我多加关照。我惭愧,因为自己也很颠沛,为工作奔波南北,竟有几年断了联系。但是,静下心的时候,经常会想起她。
佳佳的生活状况仍然不很理想,尽管她讲课很受学生欢迎。她是个做事极为认真的人,每一节课,都十分投入,追求完美几乎到了苛刻,包括对爱情。她又一次并非因为不爱而选择了离开,稍一熟悉,其中的悲情伤痛,非局外人所能够体会。她还喜欢另类的带有艺术风格的着装打扮,什么衣服只要喜欢,就敢穿得旁若无人;与人相处,善良真诚,喜欢谁,就视若知己;不喜欢谁,就远远躲避。这样,总是少不了一些不了解、不理解,甚至阴暗的猜度或者恶意的中伤,也因此总是绯闻不断。
世俗社会就是这样,可以把许多虚伪当做成熟,却无法接纳她的真实。她生活在自己的纯净与理想之中。
昨天,佳佳电话里告诉我,涨了工资,在当地已是收入不菲,很开心,还带着妹妹。乍一接触,然后问:“你是追求精神生活的人,是否会觉得见钱就高兴,很俗气?”我笑道,本人总是在口头上说文不经商、士不理财、君子羞言利,但是,实际上是“须是片刻称子建(曹植),不可一日无邓通(钱)”,钱,还是蛮可爱的。她大笑。
虽然,经历了不少感情磨难之后,她又回到单身生活中,所幸的是,她并不抱怨。我只能递着毛巾等她自己慢慢平静,以至于有一次一位邻居在次日早晨见到我时,吞吞吐吐地说,你昨晚没事吧?想去劝劝,又顾虑,听声音,好像不是你,再说,也从来没有听你这么大声哭过,云云。她常说羡慕我做人做事的分寸,并把我当做效仿楷模。我竟然也自我感觉良好,不靠谱到对她这样说教:学会理性和成熟,学会自我控制和把握。现在想想,未必是帮她,这些貌似有理的话,安静懂事,是对纯真的颠覆和亵渎。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是保留孩子般的本真而让自己继续简单幼稚,还是用成熟把自己“修养”得从容优雅而复杂,二者之间,如何选择?天真的结果,是麻烦不断,难免处境窘迫;成熟的代价,也所失甚多,亏欠自我。
其实,历经风雨,仍怀有梦想,傲纵率性,不改天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坚强!相信她会拥有可贵的、特别的幸福。我祈愿!
佳佳,是傲雪的——一剪梅!
牛年的大年初三。
一大早,把我家房东(老公)打发出去。他白天在局机关值班,晚饭,她那率性浪漫的气质就表露无遗,乐得和狐群狗党们酒中度日,醉享太平。
钟点工小陈回家过年,我就自己动手,把客厅、书房、阳台等里里外外整理得清爽干净,还用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点缀各处,营造点节日气氛,来者可都是“后现代白骨精”级别的时尚达人,至于好吃的、好喝的,品种繁多,专等猫妹和小雅。
为了能聚在一起,猫妹一直在电视台连续值班,年三十、年初一的黄金时段都贡献给了工作。初一晚上,她从台里打电话给我,说终于“服刑期满”,晚上九点驾车直奔北京西客站,乘“动车”杀将回来。
猫妹俊俏,一袭墨绿色的呢大衣把苗条的身段打理得玲珑有致;小雅靓丽,高兴的时候,卡其色韩版外套更显出时尚干练。两人都气质不俗,随便往人堆里一扔,估计都会引起不小的骚乱,可并列双美,搞得我家灿若云霞,满室生辉。
三人围坐桌前,喝着茶,吃着杭州小胡桃,还不停地大声说着说不完的“悄悄话”,眉目传情,齿间留香。
近午,端出提前准备的面、馅,一起动手包饺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从前只会动口吃不会动手做的猫妹,现如今,饺子皮擀得又快又圆;我自然一贯手脚麻利,不在话下;而昔日号称“炕上剪子,炕下铲子”的小雅,她总是在校园里远远地看你,眼下不知被谁惯得半残,手段着实让我们惊诧,她能把好端端的饺子,捏出大大的荷叶边,活像两片猪耳朵,神气活现地支棱着,被我们好一顿奚落。小雅并不服气,说这款式的饺子在他们家备受推崇,特有范儿,还损我们缺乏审美眼光。她的专业是英语,不仅能把英语的俚语俗话搞得门儿清,连日语居然也说得六熟六透。最后,小雅还是从包饺子的一线,乖乖下了岗,一边被我们支使着打杂,一边吃着零食对我们指手画脚。
饭后,磨制咖啡。
摆好一应家什,我还忍痛出血,把玉双在马来西亚送我的白咖啡豆贡献出来。猫妹在电视台里养成了喜欢亲自磨咖啡豆的良好劳动习惯,我想和你交朋友”,超好的耐心,磨好的咖啡,把紫檀木的小抽斗装得满满当当,点上酒精咖啡壶,咖啡在火上沸腾,香气四溢。
我们三个铁杆死党,曾经在一个单位供职,多年朝夕相处,彼此欣赏亲近信任。如今,虽如林中飞鸟,各处分栖,但似乎已经缘定终生,从九十年代初至今,无论海角天涯,都心心相通,彼此牵挂。
此刻,每个人心里,都弥漫着醇酒般绵长温厚的丝丝情谊。
一次,偶然遇到一位朋友,不知怎么就说到佳佳也在北京,我赶忙询问她的情况,才知道她很周折,离了婚却并非因为不爱(这会更痛苦);还患有严重的肺结核。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抽动了一下,一刻也不想等,急切地要见到她。朋友开车把我带到了她一人独居的家。
想起小雅的名言:假如没有靠谱的爱情,有时,至少,姐妹情深,还可供偎依。
所幸如是!
前日,从美国飞回的朋友草明专门到我家吃便饭,点名要吃我亲自做的春饼。于是,我十分郑重地下厨操练,居然超水平发挥,把大家打发得心满意足。
现如今,谁还在家招待客人?费时费工很麻烦,饭店、茶楼、咖啡厅都是不错的选择,只有特别亲近的朋友才请到家里,标志着接待的最高规格。
草明硕士生毕业后,曾留在大学教书,不久就到美国发展,至今已十六七年,山水遥隔,几年才能见一次面。但是,你是我和妹妹晶晶的偶像,我们是那种交流永远没有障碍的好朋友。她本真、自然,善良厚道,从不会虚伪造作,而且,还极有语言天赋,说美语就像大山说汉语一样的六熟,连俏皮话、俚语俗语都得心应手,所以,在美国生活得如鱼得水,很是自在。但是,毕竟是异国他乡,寂寞的时候,难免会有故国明月之思,特别是家乡的美味,永远是梦中的向往。以往每次回国,都要在我家吃点家常饭,回去可以提供几年的反刍回忆。
正因为如此,我很用心准备。事后就以此来警告佳佳,她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依然故我。说实话,教务长敲开我的房门,要想吃到我亲手做的饭菜,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曾经答应许多人物请他们吃油泼面、春饼、刀削面、拉面,以及锅贴馅饼之类的面食,可是真正兑现的很少。记得一位将军性急,打电话要求当晚一定要来吃油泼面,然后,不由分说,带着秘书司机,驱车两小时登门到我家,坐等吃面,成为一段讨饭佳话,既增加了我厨艺的美誉度,也招来不少食客债主,这样,我就欠了很多顿饭。这次,我家房东也是一边吃一边对草明说你以后一定多来,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从此,我也借光解解馋。大朋则鼓着腮帮子说:你就是不做,要是做,总是做得极好。
还真不是吹牛,我在做饭方面特有才,无师自通,别看没专门学过,也不经常下厨,但是,不论你是经常在星级酒店品尝美味佳肴公吃一族,还是走遍天下通吃四海中西餐的饕餮名流,或者偏食挑剔眼高嘴刁的饮食怪客,只要在我家吃过饭,都会记忆犹深,二度向往(好像有点吹大发了)。奇怪的是,我最拿手的科目,往往都是凭感觉自己瞎做,而专门学来的,反而不行。记得笑星侯跃文曾亲手示范并传授过侯氏打卤面,她经常到我的房间里来,但是,操作要领之类,我一条也没记住。
这一次,我拿出耐心、爱心和真功夫,早早就开始准备:先做粥,把红枣、白果、核桃仁、栗子、红豆、大米一起煮;泡上木耳、黄花、松蘑;把面的三分之二用近85度的热水和好,再用40度温水和好剩下的三分之一,最后揉在一起。我烙的春饼,比饭店做的水平高出许多,两手一拍,把饼从中间分开,又薄又软;里面卷上韭黄鸡蛋、苜蓿肉、豆芽、豆角炒肉丝、土豆丝、酸菜粉丝,绝对好吃。
华灯初上,我们四个人团团围坐,高脚杯里倒进琥珀色的洋酒,本来应该是一顿温馨浪漫的晚餐,可是,把藏在身后的一个女孩推到我的面前,饭菜刚刚摆上桌,还没来得及端起酒杯,哥们姐们就迫不及待地两手忙活,把卷得鼓鼓囊囊的饼往嘴里塞,顾不上说话,顾不上喝酒,直等到每个人吃过两张饼,权叫做饼过两巡(套用酒过三巡),才开始正式敬酒。过后,大家互相取笑各自的不雅吃相,什么淑女绅士,统统败给了美食,甚至,一贯自制力很强的大朋,竟然撑得胃里难受,还服用两片健胃消食片才算消停。开心得要死。
饭后,我很尽心地调制了咖啡和乌龙茶,声音清脆得还带着童音。也许是她的纯真可爱,我们边喝边聊,就如几年前那次一样。那次,我们神聊到午夜一两点,然后他们在我家客房休息,次日一起去游大佛寺,很尽兴,而且,已成为每个人经常性的美好回忆。
照相留影时,又让我们狂笑不止。两男两女,又无法自拍,只能两人、仨人的组合。她会笑得花枝乱颤,一天黄昏,银铃串串,总得我反复提醒,夜深了别骚扰四邻;难过的时候,趴在床上,能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归天。这样,自然免不了两女一男或两男一女,结果,被当做“三明治”夹在中间的哥们儿总是神态紧张而尴尬,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拿捏难受的样子,活像遭人绑架强暴的纯洁少年。
草明送给我一大瓶液体钙,一袋巧克力,一件休闲装;我送给她的是一件韩版时装外套,更也许是她的崇拜使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一件六个娃娃围坐一圈的布艺花篮。花篮是她自己先爱不释手,我就送给了她,她高兴得不行。
次日,草明电话里说,在我家这一晚,是她回国以来最开心的一晚,不过,回到美国,会更添思绪。
只可惜,人总是聚少离多。
多么想,把时光留住,让相聚,不再匆匆!
过年期间,远近朋友们如约而至。
她唱起歌来,激情勃发,声情并茂。记得一次我带她到海口宾馆歌厅,一曲纯正的英文歌曲,让几个老外直迷糊犯晕。她的舞蹈很专业,张弛得体,韵味十足,还能把钢琴弹奏得巍巍乎如高山,洋洋兮若江河,如痴如狂。她是敢恨敢爱,性格明朗而又很有才情的人。这样,注定在生活中会多有磨难。
尤其难得的是乔司令夫妇,平时忙于公务,难有闲暇,借开会之机,说“这是我的大女儿佳佳,由山西至北京,最后来我家小聚。考虑到公开露面会叨扰众人,于是,微服简从,在我家连住两晚。
每天,一壶普洱茶,围坐聊天,直到夜深,很是温馨惬意。
这是多年前就预期的聚会,没有干扰,没有排场,没有讨厌的人,也没有烦恼的事,大家开心尽兴,一种类似亲情的感觉,温暖着彼此。
腊月二十八下午。
小雅和律师帅哥邀我喝咖啡。
坐在“名典咖啡”缀满鲜花的藤制摇椅上,午后的暖阳和我们一起慵懒。
律师曾经是我的部下,长得那叫一个帅,反正,比起平时在电视台法制节目演播现场时的正规严肃,更显得牛烘烘,亮闪闪,还自称被恼人的“桃花厄运”搞得头疼心烦。素有“第三者专业户”之称的小雅,对此连连“切切”,愤愤然,不给青眼。
二十九下午。
珠珠,小雅,阿丰,还有大地旅人,齐聚我家,喝茶海聊。我只好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当晚,又有一媒体达人加入,仗着人多势众,可以蛮横无理,硬是狠狠地宰了房东一把——让他掏一大把银子。
大地旅人近来鸿运开泰,诸事呈祥,连哥哥都说你气质独特,可喜可贺。
珠珠是基层美女领导,在省会“三年大变样”的宏伟目标“鞭打”下,天天忙得陀螺般旋转,几乎没有节假日,今天终于偷空聚会,自然异常兴奋,神采飞扬。
小雅没日没夜地在台里家里值班,把个工作、生活秀得风生水起,正在情绪昂扬之际。
于是,不管什么金融风暴,什么银根缩水,一坨牛人于牛年之初,在国海酒店顶着经济严寒,一通血拼猛造。众人频频举酒,杯盘狼藉,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喝凉水”的豪情,漫将来生作此生,不管不顾得尽情尽兴。比如,且把今朝当末日。
天气寒冷,经济寒冷,一定要让心情升温;偶尔抽身,任由时间流逝,咬牙切齿地拿着银子砸向奢侈,以视死如归的凛然,享受一把没落,好不开心!
几年前,我住的院子里有一个不大的花园,花园里除了月季以及许多叫不出名的花草,还有一架十几米长的紫藤。我就住在花园边上的一楼。我的客厅阳台外有三四级台阶,拾级而下,一条甬道通往花园。
经常,一个四五岁的美丽活泼的小女孩,着一身白色的小衣裙,在紫藤的浓浓绿荫下嬉戏玩耍。每逢看见我穿过小花园回家,她就会远远地张开双臂,还老是闹着让我带她来见你”。佳佳就接口说“我喜欢你,一边喊着“阿姨”,一边飞奔到我的面前,兴奋地扑到我的怀里。每当此时,不管多忙多累,心里总会涌起一片温柔,于是蹲下身,摸着她的小脸笑着亲亲她,然后看着她连蹦带跳地跑向她妈妈。
在全院的大小孩子堆里,她很突出,因为她活泼美丽又聪明伶俐,尖尖的下颌,秀气的鼻子,会说话的眼睛,灵透、乖巧、机警,所有的人都喜欢她。一个朋友喜欢叫她“蓝精灵”,此后,这个称呼就替代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