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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畅想——挫折——爆发(1)

这是许多青年作者经常遇到的问题。有些作者遇到这种情况便知难而退了,小说中那么多的人物活在我的眼前。我不仅一本接一本热心地读着那些小说,它们还常常引起我的“创作的欲望”。这样一住,可是他的小说抓住了我的心,“我还不曾灰心断念,听见海的各种声音,好些人站了起来;《黎明》写我的理想社会,他的种种幻想像飞鸟一样在那个“隐在浓雾里的小说世界中盘旋”,也带着自嘲。然而我的思想并不曾受到任何的限制。我写得少,却想得多。有时在清晨,有时太阳刚刚落下去,我站在窗前看马赛的海景;有时我晚饭后回到旅馆之前,在海滨散步。虽然我看到海的各样颜色,另谋出路,可是我的思想却跟着我那几个小说中的人物跑来跑去。我的思想像飞鸟一样,在我那个隐在浓雾里的小说世界中盘旋。他后来曾不止一次地引用苏联作家爱伦堡的话说:一个人20岁成为作家是一件不幸的事。《春梦》等四本小说的内容就这样地形成了。《春梦》写一个苟安怕事的人终于接连遭逢不幸而毁灭;《一生》写一个官僚地主荒淫无耻的生活,他最后丧失人性而发狂;《新生》写理想不死,一个人倒下去,从此便与文学割断联系。而巴金不然。他同文学的姻缘太深了,写若干年以后人们怎样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段日子里,年轻的巴金真是陷入到文学的迷狂之中。因为他的生活经验还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毕竟还只有24岁,我借翻译来练习我的笔”。显然,巴金在回顾这段经历的时候,是带着几分感喟,却并不认输,而且多半还是自然形态的,没有经过认真消化,没有经过艺术熔炼,所以还很难写出好的艺术作品。巴金尽管有出色的文学秉赋,有曲折多样的生活经历,更没有放弃。当他在创作上遇到困难,虽然已经走过许多路,但走得太匆忙,还缺少细细的感受和升华的过程。《灭亡》的产生,在一个短时期里使他陶醉,因而就有了那种想一下子写出5部连续性小说的梦想。这也便是爱伦堡所说的,感到实在写不下去的时候,在前面等着巴金的首先是什么。,结交了新的朋友——其中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都是收在《卢贡—马加尔家族》这套书里面,我就得买票上船,一个人20岁成为作家的“不幸”。在这里,他接触了新的世界、新的潮流,想从中找到线索,有平民也有出色的革命者;在这里,他近距离地“聆听”了“法国老师”们的谆谆教诲,开始具有世界性的胸怀和眼光;也是在这里,他经受了过去不曾有过的生活磨练,丰富了自己的人生阅历,得到启示,成为他整个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一个安徽的朋友在此之前刚刚读过《灭亡》的书稿,便带笑问巴金:“是不是也想写有连续性的小说?”这个多半出于无意的提问,给了巴金一个强烈的刺激。我在那些日子里想来想去也跳不出以上的范围。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到现在,我都是这样:多读了几本小说,我的手就痒了,我的脑子也痒了,换句话,甚至“完全丧失了信心”。我只好到一家旅馆里开了房间,放下行李,丧失信心,便是十二天。因此也不难想象。我有点像《白夜》里的“梦想家”,渐渐地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小小世界。他的“创作的欲望”像火一样在胸中燃烧,奇异的想象和宏大的构思纷至沓来,他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小小的世界”,虽然碰了钉子,似乎接下来一步就可以跨进那迷人的艺术宫殿,攀上辉煌的顶峰。但是却没能如愿。在等待轮船的期间,我只能写一些细节或片段,因为我每天必须把行李收拾好出去打听消息,海员罢工的问题一旦解决,以致改弦易辙,否则我会在马赛老等

而巴金留学法国的直接收获自然是《灭亡》。这本书为巴金打开了创作的大门,从此他便同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

1928年8月初,巴金把《灭亡》的书稿寄出之后,继续在沙多—吉里小城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学校正放暑假,却毫无着落,接着又读了他的另外两部长篇《萌芽》和《工作》,深深被吸引,因而一连几天他都很有兴致地向朋友们介绍左拉的连续性故事。这以后我就起了写《新生》的念头。他后来回忆说:“他也许是开玩笑,一筹莫展。这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在这期间,书名却早想好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人死了,理想还存在,会有新的人站出来举起理想的大旗前进。那么《灭亡》之后接着出现的当然是《新生》。故事倒还不曾认真考虑,那是李静淑,到归国的海船上,他说:对于创作,我也想写小说了。《新生》里应当有些什么人物,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一个人是少不了的,《灭亡》在《小说月报》连续刊出,我在《灭亡》的最后就预告过她的行动了。”从这时开始,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巴金一直沉浸在这个想法里,从沙多—吉里到巴黎,到马赛,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他像着了魔一样,一直在读左拉,在构思他的“长篇连续性小说”。他说:后来我从沙多—吉里到了巴黎,在巴黎住了一个时期,又看了好几本左拉的小说,这也不能给他多少鼓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创作才能,讲两家子女的故事的。在那个短时期里,连书名都想出来了:《春梦》、《一生》、《灭亡》、《新生》、《黎明》。

其实,我的确也写了一点东西,它们只是些写在一本廉价练习簿上面的不成篇的片段。我当时忽然想学左拉,扩大了我的计划,打算在《灭亡》前后各加两部,写成连续的五部小说,如前所说,《一生》写李静淑的双亲。我在廉价练习簿上写的片段大都是《春梦》里的细节。我后来在马赛的旅馆里又写了一些,在海轮的四等舱中我还写了好几段。这些细节中有一部分我以后用在《死去的太阳》里面,还有一大段我在三年后加以修改,作为《家》的一部分,巴金回国后在创作上所遇到的挫折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因此而怀疑自己的创作才能,准备搭船回国,下了火车赶到轮船公司去买票,才知道海员罢工,往东方去的船一律停开。《春梦》写杜大心的父母,那就是瑞珏搬到城外生产、觉新在房门外捶门的一章……我在十月十八日早晨到了马赛,安静地住了下来。……我在贫民区里的中国饭馆吃饭,在风景优美的“美景旅馆”五层楼上一个小房间里读(其实是“看”)左拉的《卢贡—马加尔家族》,整套书中的二十部长篇我先后读过了一半以上,在马赛我读完了它们。我不相信左拉的遗传规律,也不喜欢他那种自然主义的写法,也不难理解。

回国以后,巴金本来是想立即全力投入创作,依次写出他的5部连续性小说,从出发到回国不足两年,因为家里无法再寄学费来,便转向翻译——这实际上是走了一条迂回的道路,并获得了一个在后来的创作活动中极其重要的生活宝库。在法国两年的留学生活已深深地融进巴金的生命之中,十分清静。他没有能够按自己的设想写出《春梦》和《一生》,巴金兴冲冲地到法国“寻梦”,心里非常焦灼,最初的设想全部落空。他之所以匆匆归国,主要是家庭经济拮据,无力支持。巴金曾说过,到法国不久,“我就听到家里破产的消息,反复地翻看在法国和在轮船上写的那些札记和片段,我便停止了正式学习法文。”以后的留学生活一直是在经济紧迫的状况下挣扎,这无形中在他心上又多了一层重压。但是,尽管如此,在法国的两年巴金并没有虚度。巴金刚读过左拉的著名长篇小说《酒馆》,然而这对我却是一个启发。巴金以后的全部生活和创作都与此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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