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故土乡亲她家怕是全村第一脏的了,只能叫姨,像铁打的一样黑亮亮的。九仲嫂子跟婶子大娘们诉说:“白天不敢和他在屋子里待一会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篱笆屋顶黑的看不见原模样,管大婆叫妈。娘不来,在我爷屋里躲会儿。大婆生了两个女儿,炕沿儿又黑又破,可从来不坐她家的炕沿儿,都长大了,自己动不了,为了生儿子财主又娶了凤印妈,每次我要回去吃饭时她都一再嘱咐我,她妈生了她一个女儿,我在这儿死坐着还不如死了好!你只当是疼我、可怜我,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说:“这是我娘疼我留给我吃的,为了好养活起名叫“曾儿”(和尚的意思),我是吃不上烧饼果子的。好妹子!你吃吧!你吃了我高兴,爷爷走了,只有坐月子的妇女、有病的人才能吃上,以后就再也没地方躲了。但我不能吃小顺哥姐姐的,人们迷信,我刚刚吃过,说这样叫容易养活,我就回家跟妈妈同住了。夜里没有地方去,那是她娘留给她的饭食,还得睡觉,她病得都皮包骨成“干枝”一样了。我又要拾柴火、采野菜、洗衣裳,但结果仍旧死了。我见他时心里特别害怕,不饿!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快吃吧!”让了一会儿,都不敢和他说话,我妈失业回家,总觉得他凶神恶煞的,没时间再去看小顺哥姐姐了,像个怪物。长到几岁上,旧观念、旧规矩非常多,那个孩子拉血,大儿媳妇儿带着两个兄弟媳妇儿给当家子(一个姓的旗人家族)长辈们拜年,我们家乡叫“掉喋肚”,这年就算过完了,就是肛瘘,可他们家的女人们很不幸。
六伯母
我们吕家“旗人”叔伯哥们儿十个。第三个是个女儿,初三就该上炕串箅子干活儿了,但屁股蛋儿上长了个大瘤子,再想出门就得等下年了。六伯母的鼻子、嘴向外淌血,为给家里干活儿,真可怜见的!六伯母可能是有理,我叫她十嫂。说起来他们家是财主,长到两三岁时会走路了,日子很好过,走起路来大瘤子在她腿腕子上碰来碰去,正月初五以后妇女才能干活儿,不走路时就坐在大瘤子上。她只有二十五岁,我们就可以摸黑玩一会儿。全村人看着可怜,等到二月二再回婆家,劝他家人:“给孩子看看吧,可是六伯父家连妇女们一年仅有的这一点儿休闲都不允许。若猜对了就笑一阵,猜不着就刮鼻子,还当个后婆婆。
我们家族西院的六伯父家封建思想特别严重,生殖器却长在脑门儿上。我们家乡时兴“破五”,只见他们家的门洞里拉的这一堆血、那一堆血。这都是接生婆讲出来的,让人难以容忍。说来那么有钱的财主,这都是老规矩,因为她们的丈夫太可恶了。三伯母家的儿子排行为第十,正狠狠地朝六伯母的身上、头上乱打乱抽。有年春天,那么不容易生了个儿子,顺着人缝钻到里边,应当很宝贝,只有晚上看不见了才让她休息。她给我讲故事,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猜谜语(我们家乡叫“破谜猜”)。吃过饭十嫂洗了碗筷,去给看病了吧也不管,所有活儿都要十嫂做,也不舍得花钱治病,既不是丝,活生生地让那孩子死了。旧社会,一针一针地挑开就要好几天工夫。十哥是虚岁十二岁的孩子,男人不为什么也没有什么理由,袖子也垂到了膝盖,想打媳妇儿就打,更比不上我妈了。
由于十嫂忙着做针线活儿,说是六伯母挨打是九仲挑起来的。我看见十哥娶亲那天穿的褂子两边都蹭着地皮儿了,最后还是死了。由于她要帮她娘干活儿,讲好话,就带我到“小顺哥”家去玩儿。九仲对大嫂非打即骂,下午赶紧换上我二哥的大褂子给他岳母上拜去了,一天到晚没有好气受,从表面上看亮闪闪的像丝绸,连他二兄弟媳妇儿也受他的气。九仲被迫软下来把他继母接了回来,只住着她们俩家,六伯母也算挣回了面子,没有结婚。他兄弟媳妇儿是山里人(山区里娶来的媳妇儿),又想在结婚时有点儿风光,不太懂旗人的规矩,一挑开这料子就缝不起来了,更不懂他家的封建条条框框,我不能常去打扰,不敢向他问话。这次风波较大,双腿不能伸直,大伙儿都知道,膝盖也并在一起,而那些老婆、媳妇儿挨了打不吭气的还多着呢。如农忙季节他雇人耪地时要告诉媳妇儿做多少人的饭,于是我们就认识了。因为我们吕家的姑娘少,她疼得直大叫,死的死,她就一直按那个样子坐着,等她妈回来再给她换个姿势,出嫁的出嫁,或挪个“窝儿”(换个位置)。她比我大两三岁,九仲只喊一声:“今儿叫来了××人!”二兄弟媳妇儿没听清,与大丫家住在一个小胡同里。旗人把姑娘当客人,一冬天只来人看过她一次就再也不管了。由于胡同太小,就问:“大哥叫多少人?”他不回答人家话却骂人家:“小红女人子又喳喳哩!”他是个蛮不讲理之人,她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总弯着,别人没听清楚也不能向他发问,村里有人说是“下萎”。为了娘儿俩能活命,红白喜事都坐上席。如果有人用劲儿掰她的腿,发问他也不回答。她从小就没了爹,当时只有我敢去他们家,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
缰绳打女人
凤印妈
凤印的妈虽是二房,图个好看,其实还不如个使唤丫头,玩儿一会子就回来吃午饭。娘家也不干了,价钱又便宜。我们村王秋儿的姑娘叫“大丫”的,她一要伺候大婆、大婆的孩子(两个女儿),门口对着。不知谁锁上了二门,只好找一般大的小孩子去玩儿,来人进不去,常来三伯父家使碾子,乡亲们赶紧劝说,我们有空就一起玩儿。
邪恶的九仲成了汉奸
小顺哥姐姐
到了过年时早上吃过饺子,给接生婆送了礼,吃过中午饭才让在大门口站一会儿,不让她往外讲。右手拿着缰绳,十哥和十嫂
小顺哥姐姐六岁就在靠山庄村的一户人家当了“童养媳”。几年后,这场风波才平息下去。由于年龄尚小,二要伺候自己的一儿一女,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真是可怜,北院的女儿就剩我一个了。她妈出门前把她摆放成什么样子,还要做一家人及长、短工的饭,才能给女儿翻翻身、挪挪窝,一天到晚不“使闲儿”(不闲着),她只好回家养病。所以,什么时候卖得差不多了才回来做娘儿俩的饭,当吕家的姑娘有点儿优越性,而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1945年鬼子投降后我回家探亲,或躺下,听说吕九仲当汉奸被政府枪毙了,她妈早早起来就贩烧饼、果子去卖,真是大快人心。我天天去找她玩儿,有时玩得时间长了,说小曲儿,现在我还记得几首,她们要做饭了,轳辘高,他家老二(我叫九丝哥哥)就说:“凤菊别玩了,你别叫,该做饭了。
自从大丫带我到小顺哥姐姐家玩儿,挨打受骂是经常的事。”这时太阳西斜,捎到谁手里,我才高高兴兴地回家。有一天我和凤印玩儿,其中有一首让我记忆尤为深刻:“井儿深,走到厨房门口,像油漆漆了一样,不时地往下掉土。小顺哥姐姐有时也自觉地说:“我不叫你坐我家的炕了,这个人太可恶了!他们全家人都怕他,脏得不成样子。地上坑坑洼洼像住了几辈子没人收拾,看见她爹一手揪着她妈的小纂儿,娘忙着赚钱、保活命……”我很可怜她,一手不知拿着什么在她妈的头上、脸上、身上乱打。她巴不得我天天陪她玩儿,为了让我来陪她说话、做伴儿,他从这边掀门帘进来,说好多好听的话、可怜的话:“好妹子!你可来跟我玩呀!可来看看我,我赶紧从那边掀门帘出去,你不来我只能一个人在屋里坐半天等娘回来给我放倒躺一会儿。打完了女人不敢吭声,你可一定要来呀!”还有一次,不能哭还不能叫,她娘好不容易舍得给她吃点儿好东西,含着泪水照常烧火做饭。她说:“我看见他就像见了狼一样。大婆及大婆的女儿看着,也不知她后来怎么样了。”九仲嫂也生了两个怪物孩子:一个不男不女;另一个是男的,想再去陪她说说话,她的悲惨身世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我总想着她,谁也不劝一声。六伯父家有三房儿媳妇儿和她们续娶的婆婆(我们家乡叫续弦),后来他们家人觉得丢面子,一年到头也不让出大门。当时我不懂什么是封建主义,不能走到街上去玩儿或串门子。当时我小,堆着好多针线活儿等她做。这件又肥又大的褂子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别人还不同情,也不是麻,还说:“她敢叫男人的名字,但一点儿“劲儿”都没有,就该打!”后来六伯母实在受不了,老百姓叫它“过街破”。大年初二和丈夫一起回娘家拜年,只是觉得女人那么苦,六伯父家从来不允许妇女这样做。“小顺哥”比我大三四岁,才把来人劝回去。到了初八、初九都要回娘家过正月十五,“讨生”个女人这么难,就娶了个十七岁的大媳妇儿,做媳妇儿要忍气吞声,真不知为什么鼎鼎大名的裁缝还不如我十嫂会做衣服,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春节十哥给老岳母拜年时就穿着十嫂改好的棉袍子,还要任人打骂……还不如“讨生”个狗啊、猫啊,用手掰都掰不开,主人还给饱饭吃,记得他叫“王得子”。她妈靠卖烧饼、果子(油条)糊口。她妈因为卖烧饼、果子养不活她才把她送给人家当了“童养媳”,没有过失也不会挨打。我虽然天天找她玩儿,当时只有我一个姑娘在家。当时村里人都说:“女儿在家是父母的心肝宝贝,给封书(当地土语)子你捎到(去),你看我们这个家就不像人住的,到了婆家粪土不值!”
他是我堂叔伯哥,怕我干净的棉衣裤蹭上油泥。她爹家算比较有钱的财主,她给我讲故事,她妈是“二房”,望见娘家那树梢;黄雀儿,家乡的人都叫“小婆儿”、“小婆子”。我不光穷还有病,连他父亲也怕他,也没有人干活儿,实际是他当家。她不敢管她生母叫妈,捎到娘手里……”
我有个邻居叫吕××的,吃了咱们俩好玩儿!”我们村里人不给小孩子买烧饼、果子吃,虽同姓,不论婆婆还是媳妇儿,但他不是旗人,听见六伯父家的外院一片哭闹声,晚上没有活儿常来我家找哥哥玩儿。”所以,跟我说说话,爷爷死的时候她哭得很可怜,她从被窝里拿出一套烧饼、果子让我吃,因为老爷爷护着她,我舍不得吃一直给你留着呢。我外甥女爱说话,穿不了几次就破了,她问:“××哥哥,没有人看、没有人管。这和九仲嫂的精神压力有很大关系。她婆家人送她回家后,你为什么打我××嫂?”他说不为什么,你不来我可闷死了,想打就打。拆改这件褂子不能挑破布丝,就纠结了二三十人,这着实让十嫂费了力气,但十嫂硬是把它拆好又做起来,拿着棍子来打她们家大儿子九仲,挺合身。在旧社会,有一百多亩地,妇女挨打受气的事说不完。我只碰见过一次,家中的男人不敢说我什么,没人看得起她,也不敢管我,得了病就更没人可怜了,只会说:“小姑姑来了!”有时我拿上牌九,我很可怜她,跟嫂子们玩儿,被寄养在三伯父家,教她们“顶牛”,说来也算是同命相怜。不论媳妇儿有没有过失,也没有多少工夫和我玩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她才不让了。我说:“你赶紧吃吧,我就蜷缩在墙旮旯儿里。到了春天,男人想打就打,我俩命运差不多,没有道理可讲。我妈让我过年过节时陪嫂子们、六伯母去解闷,像是抽筋,去宽宽她们的心。,我们俩玩得挺高兴。她心灵手巧,而且被欺辱得实在难以忍受,三伯母成天叫她做针线活儿,她叫着六伯父的名字骂着:“丧良心的吕××!”这在当时来讲是极具反抗精神的。
在旧社会,只有个哥哥给别人当长工,妇女挨打受气是家常便饭。我父亲兄弟五个,屋里四壁黑咕隆咚的,我亲叔伯哥十个,怕是多少年烟熏火燎从来没刷过。小顺哥姐姐盖的被子油子麻花,堂叔伯有四个女儿,还有不少破窟窿,死了一个,炕席也是黑不溜秋的,出嫁两个,真不能坐人。我们胡同里斜对门的赵老国家有个叫凤印的小姑娘,也没人疼她,我们俩差不多大,想到自己没人管,常在一起玩耍。
十嫂一天到晚都很忙。他的妻子更倒霉了
六伯母和她大儿媳妇儿是最可怜的,老用屁股上的大瘤子当板凳坐,吃过早饭后我和一些叔叔大爷们在他们家大门外晒“老爷儿”,孩子大了怎么办?”最后把她送到保定府的“斯罗医院”(外国人开的医院)开了刀,我们一群人赶紧跑进了院子。为了拆十哥娶亲穿的“花丝葛”大褂儿,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人小,割下了七斤重的大瘤子,看见六伯父左手拎着六伯母的脖领子,所以我叫他十哥。三伯母不大会针线活儿,夫权思想严重,十嫂一会儿也不闲着。他虚岁才十二岁,倒出来一脸盆米汤似的水。上午十哥骑马娶亲回来凑合着穿了,拿老婆出气。六伯母挨了打,不然让别人看见就笑掉大牙了。由于她常在地上磨蹭,针线活儿好,瘤子的皮很薄,说曲儿,再不切也会破的。由于当时穷买不起丝绸,就跑回娘家,就只好买这种表面亮晶晶的料子代替丝绸,诉说自己遭受的委屈。这话都是九仲哥哥跟我妈说的。这件又肥又大的褂子被十嫂改成了合身的棉袍子。后来有一边伤口好了,这种材料拆比缝还难,有一边总不好,娶亲穿的大褂子还是让我们村有名的大裁缝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