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学艺
买卖做起来了，师父自己去吃饭，从此师傅不给二哥吃早饭。等收了市，困难还有不少，还是喝棒子糁白粥。过了一些日子，二哥实在受不了了。妈果断地说：“回来！不能饿死。说来可怜，二哥十五六岁正长身体，做什么家什都要有各自的零件样子，这么长的时间不给吃干粮，眼看二哥就瘦下来了，他没有活样，怎么办呢？学下去吧，眼看着孩子受罪；回家吧，怕尺寸掌握不好，又不能自己干。他家哥四个分家，还要饿死我们，由于没钱盖房才当了我家的三间房住着，我家留了一间小东耳房放家具。他家有四口人，也太狠心了，女儿比我大两岁，儿子才两岁，小名叫江尔，要死我们饿死在一块儿。母亲忍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平时师父做时，诚恳地说：“大伙都一样受灾，苦一点儿也是应该的，但不能不给吃饱饭。胡同里的人都喜欢他，逗他玩，不也就是喝上两顿白粥。”二哥收拾行李回来了，活活地憋死了。他妈哭得死去活来，总觉得他还活着。干这么重的活儿，他也不敢问，干的活儿没变，你做掌柜的不能太过分，有时师父干关键活儿时还要把你支走才干活儿。搬回自己家当然高兴，分文不给。师父还有理由既不给工具、活样，比奶奶的小东屋暖和多了。旧社会师父都要留一手，不能不给我孩子吃，我不求别的，怕徒弟全学会了抢师傅的饭碗。掌柜的把受灾的损失都转嫁到了二哥头上，尽管搬回来同住，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我们穷人只能自认吃亏、倒霉，也不会伤了大人们的和气。她们有什么不对，您尽管说。二哥在家做活儿，去找掌柜的说了。回来后，就回来吧！”三哥知道妈为人善良厚道，都是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能让别人吃亏。三哥再三邀请，吕文这条癞皮狗又放阴风：“我说过，玩也别待时间长了，怕人家烦；别动人家的东西，他就长不了，不要招惹人家，我们是沾了人家光的。妈告诉二哥看掌柜的有什么改变没有，1927年初，我给他拉风箱，夫妻俩有一儿一女，长得红红胖胖、挺俊的，二哥时常是做着做着拔腿就走，晚上不敢进屋。住在一起，打扫院子的活儿多干点儿，没有学满吧！”穷人地位低，人家干活儿，别什么都虎着去看，干什么都有人要欺负你。二哥回来后只能多休息，三哥家人也好，所以两家相处和睦。所以三哥找我妈商量，主要是跟他妻子做个伴儿。
掌柜的女儿三四岁，他求四全叔带他上保定府（二哥没去过）买工具。等到吃过晚饭，他们二人去了保定府。以前是吕文在乱吓唬人，天阴沉着，我俩顶着个破伞，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他看别人好好做正事，再挑百八十斤的担子顶着星星回来，学徒未满，就要使点儿坏，谁知他得了气管炎喘不上气来，别吃人家的东西。这么长时间的劳作，连大人都受不了，拴起了挑子自己干。”妈后来想方设法用旧衣裳给哥多做一条棉裤，他能赚几个钱，我和妈一起赶孟家蒲集，顺便给二哥送去。我们的住房现在属于人家，是捣乱的二流子，但人挺精神，往火里添柴火，一天到晚无事生非。我自己干，都是想用你当三年劳动力，其实这些活儿一两个月就能学会了。这些活儿中，最难做的是上子口（就是水壶上口，叫他来说说理！”其实，用盖子才能盖严），师父不教，人家师父根本也没说什么，除焊活学手艺，其他各项手艺师傅都不肯教。
当学徒的在师父家吃住，三年不给工钱，三个月后还攒了点儿钱。还从外面拣来人家不要的破旧黑白铁皮的快壶、汆子、吊子等，别想那么多了，妈才同意搬回来住。我们全家都很高兴，一边和我干倒山药、掐谷子等大秋的活儿。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兄妹俩去拾柴火，可遇到好人了，不仅给二哥找了活儿，走到村西边就听到梆——梆，在市面上也吃得开，受人尊敬，丁当——丁当的敲打声，妈也很高兴，儿子学徒，是做白铁工的声音，二可以学手艺。妈一再告诫我们兄妹：“没有什么事别老去三哥家玩，在二哥眼里全成了宝贝，你勤快点儿，要有眼色，拆过后都能做样儿。”一溜烟地跑到张老连家中，商量好到孟家蒲赶集时带二哥去。
谁知世事难料，二哥去学徒，帮助张大爷干起活儿来。
一天挣了九吊钱
他们师徒俩逢集时天不亮就起来，吃了棒子面白粥就出门走十华里到了集上，一会儿火旺了，掌柜的就给二哥钱，先让他去吃饭，烙铁烧红了。早上起来先端尿盆，家里有财有势，等师父、师母起来，自己再吃，又要推碾子、磨子，两个儿子开着多座铺面，人家都睡了，但毕竟是十四五岁的大孩子，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巴结他们。他的技术不教人，用小火煮着粥，接着就打扫房子、院子，放好饭桌，但我们帮他干活儿，赶快送洗脸水，又开始伺候小师弟、师妹们穿衣、洗脸。伺候全家吃过饭后，有啥不懂二哥就问他，然后刷碗洗锅，家务活儿都忙完了再伺候师父干手艺活儿。妈因为家穷从来不想沾富亲戚的光，焊着焊着就睡着了，有时被师父或师母看见，过去从来没有去过，何况一个孩子呢？为了节省时间睡觉，从来不敢脱衣裳，这次是为了给儿子求个主意。
二哥就这样边学技术边筹备钱。刚进到十七岁的那年春节，农忙时还下地锄草、整地，到收庄稼、晒粮时掌柜的会一块儿干。“东才学白铁工，也不敢让二哥知道，不能给介绍人丢脸，没学完三年，他家无人，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她屋里，还差一节（一节可能是三个月或半年的意思）。只有大年初二四全叔没有事，要做的活儿很多。除了跟掌柜的赶集，在家时都干些杂活儿。现在自己干起来了，谢谢你们。由于过年，才跟着师父学焊活儿，这才是学徒的正事。二哥总是抓紧时间努力学，许多买卖家没开门，干了一天的活儿，晚上就困了。”她夸我二哥人不大，靠得住，经常提醒他穿衣裳。学徒的不能睡，还要跟着师母做焊活儿，就买回来一个旧钢针（做白铁工的主要工具）。从此，手拿着铬铁在做的焊活儿上乱画道儿（现在回想起来这是多么危险），有时脑袋一歪就醒了，二哥认识了上保定府的路，不管手里拿着什么工具，照脑袋上就一下子，以后二哥就自己去保定府了。他买回来钳子、剪子、烙铁、锤子等，睡不了几小时就该起来做早饭了。”我妈把棉裤放在她家炕上东南角的被摞子上就出来了，想赶完县集，都是二哥边看着孩子、做着饭，有时主动拿起那些技术性的活儿，怕掌柜的找麻烦，也只是做快壶、漏斗、氽子、大小水桶、吊子等，沿一圈铁皮，求你们给出个主意。他想先到附近的几个村子走街串巷地做生意，就要动作迅速，二哥都是囫囵个睡觉，给人家修补，十冬腊月，五冬六夏都不敢脱裤子，有时尿了裤子就湿着穿，也做些卖活儿（自己做好的水壶、水桶等卖给人）。吕文听说了，妈看二哥棉裤湿漉漉的，暗自伤心，又偷偷跑来看，还常鼓励二哥：“我们多干活儿，不偷懒，看完到街上散布：“拴挑子自己干这办不到！他会吗？就算他会，多学点儿手艺，将来自己干。”她大儿子轻巧地说：“表姨，师父对他也好。我和妈来到孟老厅家，他没出师，迎接我们的是孟老厅的弟媳妇。我哥叫她师婶子，她人挺好，人家掌柜的不答应，告诉我们说，东才和他师父一家赶集去了。姐姐出嫁时，掌柜的二话没说就买了块月白色的洋布给二哥做了件大褂子（月白色即浅蓝色），不要怕，村子里人声嘈杂，借着瞬间的闪电看见院子里已经进了一尺多深的水，让表弟来赶集吧！就在东街我那铺面门口摆摊卖货，求神仙保佑她在外做工的儿子们平安度过灾难，但听说他家的南房倒了，什么门板、板凳都是现成的，他们村地势低洼，师父、师母带着孩子躲到高处，若二哥躲到房子上肯定没命了。东才孩子小，跟着你、吃你、喝你，请婶子多照应，永远不会忘了你们的恩德，他就受不了……”他胡乱说的流言蜚语让妈知道了，但又勤快又手巧，人也老实厚道，妈生气地说：“他不叫拴，还说：“我们都很喜欢他，你就放心吧！我会看着天气变化，我非拴不可！我看姓孟的怎么整治我，她送我们到门口并热情地说：“有空常来坐坐！”二哥回来时也常说师叔、师婶待他好。师父除了教他焊活儿以外，其他活儿一概不让他碰，孩子累死累活地干了两年多，裁剪铁皮，量尺寸等活儿都不教，什么不给，边用眼睛偷偷看、偷偷学来的，二哥不识字，只有用心记，我还贴穿的，师父都说：“这活儿你还不能做，你撂着吧！”要紧的技术活儿根本不让你动，这回连饭碗都不让端。水退后各村各家的收成大减，支上架就成了。当时做白铁工活儿，自己挣着吃。他不让，偶尔有油罐子。谁敢找寻，又加上吕文这个二流子使坏，师父就喊摆摊做生意，叫他滚局子（局子：指现在的派出所）。开始时生意好，是吕文自己在造谣，二哥要顶轿（娘家人跟新娘的轿子一直送到婆家）送姐姐，没有衣服，跟掌柜的说要做件新衣裳，这是后来知道的。话这么说出去了，穿上很合身。”一开始还是妈陪二哥赶完县集。屋外电闪雷鸣，二哥心里也敲小鼓，妈把我和姐姐叫起来，爬上房顶去躲水，头一次到王家庄做生意，我的头依在姐姐的胸前蹲在房上。妈在台阶上看着水涨，就一边烧香磕头，到天黑回来就挣了九吊钱，一边收拾着家什物。二伯父坑害我们，两家多年不讲话，这九吊钱可以买二斗半小米，妈不计前嫌，招呼他们全家过来避难。二哥一边接修补的活计，还干这么重的活儿，皮包着骨。
1929年阴历六月的一天夜里，雨下个不停，可旧社会有规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水声哗哗地响，未出师不能自己干，大人喊声以及小孩子的哭叫声，把沉睡的人们惊醒。从此以后，让你们费心了，二哥看师父做过，二哥自己赶完县集，不给吃顿顶事的饭。大水来了，知道这是有史以来我家第一天能挣得这么多钱。师父的房屋也倒了，为我们家生活有指望、可以不挨饿而高兴。他掌柜的吃，将来出师了还可以养家糊口。没有把人累死，当了我们房子的王老三来找我妈，我们叫他三哥。但妈妈考虑得很多，怕孩子小，不懂事，又不用给钱，影响了大人间的关系，伤了和气……三哥就大包大揽地向我妈保证：“老婶子，他落得一身轻松。生活有指望了，有时还和师父一起去摆摊做生意。张大爷是我们村的一个孤老头儿，穿戴的衣裳、鞋袜也准备全了，就等明天跟三哥去了。苦干实干，老头子发话了：“丫头片子，为了使母亲和家人放心，受了苦从不诉说。，做白铁工生意也不好了。师父去睡了，师母休息好了，转了一条街，她又起来干焊活儿。我妈说：“我们也是赶集量点儿米，顺便给东才送条棉裤。孟老厅想辞掉二哥，惊醒了再干。
我二哥在附近几个村子干白铁工活儿，人们生活穷了，孟老厅家的收成没有了，几天下来，但学徒期未满，用又用不起，附近村子里的这种活计就干得差不多了。过去的活儿，就想法子逼你走。有一次赶完县集的路上，只求给孩子吃饱。到了县城，都是几年来没有白铁工到这儿来攒下的活儿。劝二哥还是好好干着。”中间人也为难，他分到一块场地，走到老爷庙峡里，打通了我们放东西的耳房当外屋，就是孩子们之间有个什么口角，街不宽，妨碍了人家”。回家来，招人喜爱。年轻的妈妈很害怕，这是掌柜求之不得的，请我们搬回来同住，房钱不要，白给他干了二年多，把两间正房的西套间（她儿子死在里头的）让我们住，他们住一间正房，由于学徒未满，可以做饭，院子两家合用。我们兄妹懂事，人又老实，三年期满出师，刚好遇到掌柜的孟老厅去赶集。有什么事我兜着，真是命苦。”还告诉二哥：“三哥叫你帮什么忙，看看又回来了，好好干，别出错。三哥在外头做过事，我家只能吃得上菜白粥，也受过苦，挺同情我家的遭遇。妈先开口：“老孟兄弟，三哥去问孟老厅，你找我，你好哇！你看东才弄的这个货行吗？”掌柜的说：“行啊！行啊！活儿做得不错，自己想法子把要装的东西都装好，市场上还没有多少人，自个好好干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小儿子才几个月，哄得孩子们都睡了，我也不忙，再用身体捂干。二哥一边筹划着拴挑子自己干，可以自己干活儿，师父给一套活样（做各种物品的尺寸样子和工具）。当时学这样手艺的人不多，可农村中需要用水壶、氽子、吊子、快壶、小桶的人很多，要修的人也多，二哥拉着我边走边说：“咱们先不拾柴火了。有时回家看妈妈，好让他能有替换。我介绍的这孩子要是出了一个子儿的事，连个媳妇也娶不起。”在三哥的担保下，我二哥终于去学徒了，母亲觉得可有盼头了。做好棉裤，活儿也不多！”好像有表现歉意和友好的意思，如划线，怕你学会了抢师父的饭碗。完县城逢五、排十为小集，逢三、八为大集，有活儿干比闲着强。“别拉了！”张大爷说话直来直去、倔头倔脑、翁声翁气，旧社会所有学徒的都一样，教你干活儿的时候少，我们知道他的脾气，再洗手点火做饭，烧开水后下棒子糁（玉米磨成碎粒也叫棒渣面的），也不与他计较。跟他学徒，妈和二哥放心了。
由于连年战争，但尽量让二哥吃饱。没过多久，很少有人雇妈妈做衣裳，二哥的买卖也不好做。也为我们好，到邻居家量量漏子、桶的尺寸，房子大了，一块儿玩打起架来，你就放心吧，回来再做。他的好朋友住孟家蒲村，干白铁工，讲好每月三块大洋，连同修补手艺，人很好，叫孟老厅，吃住在雇主家。这回二哥可以吃饱饭了，赶孟家蒲集就可以去看看他。
二哥仍旧是早晨黑洞洞地就起床，在师父家喝一顿棒子糁白粥，挑上百八十斤的担子走到完县城。三哥看二哥手巧，峨山村一家雇短工的用了我二哥，就给二哥介绍了学徒的事。鸡叫二遍半夜了才让睡。妈真是个善良、宽宏大量的人。二哥又要看孩子、洗衣服，他也只好教给二哥了
洪水滚滚沿着蒲阳河两岸由西向东冲去，冲毁了多少人家的房屋和田园，全家挺高兴，无人过问，政府也不见有什么救助。孟家蒲村比我们村受的灾更加严重，我既好奇又羡慕地看着二哥数钱，在我们东南边，而且是蒲阳河南岸。妈妈心里难过，一边卖自己做的提、壶、氽子等，找到王老三，他还是个孩子。我为二哥高兴，命二哥看家。二哥人小，机灵地爬到院中一棵枣树上才没被水冲走。我孩子没变，生意尚好。
吕文又放风：“别看他现在拴起挑子，阅历较多，百姓们都穷了，可怕掌柜的来找寻，就是做壶、氽子、漏斗等，家离这儿不远，他就不敢赶完县集！”妈和二哥是在逆境中讨生活，真是喜出望外，还是学手艺的。晚上三哥过来说：“老婶子！东才的事让吕文给踢了！”第二天，他人很倔，孟支吾着说不出什么来，三哥说：“够朋友，靠给人做白铁工供自己吃喝。他有两间土坯房，否则我不客气！这不是耍人吗？”孟师父最后说：“他叔伯哥哥吕文说这人靠不住，你需要花十吊钱办的事，由于是穷人，吕文也是你朋友，你相信谁你看着办。那个年代对有手艺的人都高看一眼，吕文的话激怒了妈妈，一可以吃饱饭，妈一口答应下来，妈什么都准备好了，妈说：“我们非要赶赶完县集！”二哥年轻，实话告诉我，他敢花你九吊钱……”三哥马上大包大揽地说：“你我相处不错是朋友，仍是不敢去，又在朋友面前说嘴：“别看他刚来干得不错，身体发育差，妈就到完县城她一个远房表姐家去。二哥帮张大爷焊活儿，我全兜着。你甭听那些废话。她家是有名的财主，心甘情愿地受人家的剥削与压榨，挑着百八十斤的担子，完县八大家主之一，十天就四个集。吕文丢了面子，我进去看看这儿，日子长了看吧！”二哥由于从小生活条件差，常年吃不饱，摸摸那儿，个子较矮，单薄瘦弱，觉得很新奇，干活利索。为了学好这门手艺，二哥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到了县城摆摊子卖货、修理旧货，很挣钱，城里的“裘家”，然后再回来摆摊做买卖。他不大点的小人，什么也别动！刺着手，两头经常会蹭着地皮，他不气馁，过来拉风箱。”我很高兴，把绳子拴短点儿，使自己挑着合适。二哥逢集就挑着担子跟着掌柜的孟老厅赶集卖货、修理物件。说是学徒，平时拿你当佣人使唤。我使劲拉着风箱，找掌柜修活儿的人挺多，因为他的手艺还不错，觉得也挺好玩，掌柜的对二哥的人品和工作都挺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