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勤走来，小声说：“这是大家凑的一百法郎。”
李汝哲睁开眼睛：“不用了，替我谢谢大家。”
熊庆来一阵咳嗽。
李汝哲：“这个钱留给他治病。为了照顾我，他已经传染上了。国内情况怎么样？”
张学勤：“孙中山在上海发表《第二次讨袁宣言》，全国各地，特别是云南、贵州、四川、湖南纷纷响应。不到一个月，袁世凯一气之下，突发尿毒症，死了！”
李汝哲哈哈大笑：“死了！哈哈，当了八十三天皇帝的独夫民贼袁世凯死了！”他沉思着，“也许，孙中山会彻底醒悟过来，那么，中国就有救了，有救了……”
深夜。熊庆来、张学勤等抬着李汝哲走出医院。
1917年1月，李汝哲葬于巴黎贝尔拉代斯墓地，时年二十六岁。
蔡元培、熊庆来、张学勤等在李汝哲遗像前三鞠躬，默哀致敬。
熊庆来咳嗽不止。
蔡元培：“庆来，你必须马上去瑞士养病，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次日，熊庆来和蔡元培、张学勤依依惜别。
巴黎。龙小宝来到张学勤家。
张学勤惊喜道：“龙小宝，你怎么到法国来啦？”
龙小宝：“不光是我，还有两位不速之客，请进来吧！”
胡天禄、张学民走了进来。
张学勤更是惊喜万分：“学民！”
张学民：“大哥！”
张学勤：“我离开天津的时候，你才八岁，可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龙小宝：“这位，你猜是谁？”
张学勤上下打量：“你跟胡天福长得很像！”
胡天禄：“我就是胡天福的二弟胡天禄！”
张学勤：“啊，快请坐，请坐！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
龙小宝：“从俄国。”
张学勤：“俄国？你们怎么会跑到俄国去的呢？你在德国学的是化学。”
龙小宝：“化工在中国用不上，只好到俄国学航空。胡天禄、张学民也到俄国当华工，正好在飞机厂！”
张学勤：“怪不得你们穿的是飞行服？”
龙小宝：“我在飞机厂实习。”
张学勤：“那你们呢？当了飞行员？”
张学民：“大哥，人家能让外国人驾飞机吗？”
张学勤：“那你们干什么？”
张学民：“修飞机，当小工，打杂！”
龙小宝：“能让他们修飞机，就算不错了！”
张学民：“还是依万诺夫帮的忙，否则，连飞机场都进不去！”
张学勤：“那这次来巴黎……”
张学民：“也是依万诺夫出的大力，才让我们上了飞机。”
龙小宝：“俄国飞机缺零件，急需法国帮忙。”
张学民：“我来，就是为了见到你！十七年不见了！”
张学勤：“是呀，从1900年义和团起义，整整十七年了！”
龙小宝：“天禄来呢，除了公务就是为了他哥哥，不知有没有音信？”
张学勤摇头：“凶多吉少，不要再抱希望了！……你见到嫂子卡佳了吗？”
胡天禄：“见到了。”
张学勤：“她怎么样？”
胡天禄：“她还在等大哥回来！”
张学勤：“我看不可能了。还是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胡天禄：“不，她相信天福不会死，还活着！”
张学勤：“是的，他活在我们心里！”
张学民：“嫂子呢？”
张学勤：“马上就回来。”
龙小宝把他拉到一边：“小梅跟大姐到美国去了。”
张学勤欣慰地说：“那好，有大姐在她身边，就叫人放心了。”
列娜和儿子一起回来了。
张学勤：“列娜，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小宝，二宝的弟弟。”
列娜：“您好。我们见过。”
龙小宝：“什么时候见过？”
列娜：“你和龙二宝是双胞胎吧？”
小宝：“不是。”
列娜：“可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见过他不是就等于见过你了吗？”
人们为她的幽默笑了起来。
列娜：“这一位就不用介绍了。他就是你说的弟弟张学民，是不是？”
张学民：“是！嫂子，你的眼力真好呀！”
列娜：“眼力不好，能和你大哥结婚吗？”
人们又哈哈大笑。
列娜：“这一位，你们也不必介绍了，他就是胡天福的弟弟。”
胡天禄点头，但心情沉重地望着她。
列娜：“不要难过，亲爱的，你哥哥成了帝国主义战争的牺牲品。我们都要记住他，为他报仇！你说是吗？”
胡天禄含着热泪点头。
吴玉章拿着报纸闯了进来，大声喊着：“俄国爆发了二月革命，沙皇被推翻了！”
众鼓掌欢呼。
1917年夏。彼得格勒。列宁被工人们抬在肩上，欢呼声排山倒海。
列宁在群众大会上发表演说：“沙皇被推翻了，但是，这仅仅是革命的第一阶段，现在，我们要准备进行比二月革命强一千倍的革命——打倒资产阶级临时政府，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人们高呼口号：“苏维埃万岁！”“列宁万岁！”
警察、暗探们在街上奔跑、追踪、捕人。
列宁在拉兹里夫草棚门口，写着《国家与革命》。
依万诺夫拿着一捆书报杂志走来，悄悄地看着列宁在写：“1871年巴黎公社的经验……”他是如此专心，竟没有察觉依万诺夫在他身边。直到依万诺夫咳了两声，轻轻喊着：“列宁同志，列宁同志！”
“嗯？”列宁仰起头望着他，似乎不认识了，半晌才想起来，“啊，依万诺夫同志！快，请坐，请坐！”
他发现连凳子也没有，自己也笑了起来，而这时依万诺夫已经在干草堆上坐下了。列宁拿过一叠报纸，如饥似渴地看着，不停地发出声音：“嗯……这不好！……美国对德宣战，北京政府也对德宣战了，为什么？又是日本，想借机把山东、东北和整个中国置于它的统治之下；而且日本预感到，俄国革命对它的侵略野心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孙中山！你看，孙中山坚决反对北京政府的卖国行为，在广州组织军政府，就任陆海军大元帅，好，好呀！你看，怎么样，依万诺夫同志？”
依万诺夫：“好呀！我从来认为，孙中山了不起！”
列宁：“那你说说，他怎么样了不起？”
依万诺夫：“嗨，这还用说嘛！1915年，我在日本，当面问孙中山，俄国推翻沙皇需要多少年。他说三五年。你看，三年不到，沙皇就被推翻了！如果我相信上帝，那么，孙中山简直就是神！”
列宁：“不，他不是神，是人，是一个伟大的人！”
依万诺夫：“我想知道，列宁同志，孙中山的预言怎么就……太神了！”
列宁：“孙中山所以预言沙皇三五年要推翻，那是因为他看到俄国工人阶级越来越强大。而中国革命致命的弱点就在于工人阶级太弱小了。不过，第一次世界大战，西方列强忙于打仗，给了中国工业一个发展的机会，工人阶级，特别是上海、天津的工人，纷纷起来罢工。这是一个好兆头，是的，太好了！可以预言，随着俄国革命的高涨，中国革命也必将出现一个新的局面！”
巴黎。张学勤家。
张学民：“中国有希望了！”
龙小宝：“什么希望？”
张学民：“你看，军政府陆海军大元帅孙中山命令出师北伐，护法战争开始了！”
龙小宝：“什么军政府？有‘政府’没有‘军’，军政大权掌握在桂系军阀手里，孙中山名为大元帅，既无地盘，又无实力。依靠南方军阀打北方军阀，革命能成功吗？”
张学勤：“小宝说得对。孙中山依靠的是军阀，不是人民大众，必然要失败。”
张学民：“照你们这么说，中国没有希望了？”
龙小宝：“当然有希望！”
张学民：“希望在哪里？”
龙小宝：“我看，希望在俄国。”
张学民：“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俄国是俄国，中国是中国，俄国革命成功了，它也管不了中国的事情呀！”
龙小宝：“管是管不了，可它能帮得上忙。”
张学民：“怎么帮？列宁能到中国去？”
龙小宝：“列宁当然去不了，可他的思想能飞到中国去嘛！”
张学民大笑不止。
列娜拿着报纸走来，激动地说：“你们看，俄国！俄国！”
彼得格勒。涅瓦河上。“阿芙乐尔”巡洋舰，一声炮响，武装起义的工农兵冲向冬宫，喊声和枪声震天动地。
1917年11月7日，俄国十月革命爆发。
依万诺夫、卡佳领着一大批华工奔向冬宫，其中有胡天福的堂弟胡天胜等人。
列宁向欢呼的人群发表演说：“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成功了！”
依万诺夫、卡佳、瓦丽亚分别领着一批又一批华工来到斯莫尔尼宫。
列宁和胡天禄、胡天胜、龙小宝、张学民等热烈握手，亲切交谈。
德国军队向刚刚诞生的苏维埃共和国发动疯狂进攻，舒伦堡将军在前线指挥。
红军英勇抵抗，胡天禄、胡天胜、龙小宝、张学民等和依万诺夫、卡佳等一起，坚守阵地。
胡天禄站着开枪射击。
“卧倒！”卡佳喊着，扑向胡天禄，把他按倒在地。
舒伦堡命令：“放！”
毒气弹射向红军阵地，一团团烟雾弥漫开。
依万诺夫大声命令：“这是毒气，快撤退！快！”
红军战士们奔跑起来，快速地撤向安全地带。
林中，依万诺夫喘息着：“你哥哥……胡天福，就是被德国人用来……试验毒气！……”
胡天禄愤怒地说：“我要报仇！报仇！”
突然，一片“乌拉”声，响彻天空。
人们举枪欢呼：“德国投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