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还有个拎着药包的小丫头,踮起脚尖看了看,奇道:“应当就是了!我听碧玺说,十一娘年十四,样貌清秀,身形娇小,她样样都符合。锦娘带着十一娘过来这里做什么?”
中年妇人盯着那处看了一小会,道:“我看,应当说十一娘带着锦娘过来才是。别声张,咱们就偷偷看着。”
这两人的谈话,灵枢等人毫不知情。气不过的锦娘和徐静正在焦头烂额的理论,反倒是当事人灵枢满不在乎的立在一边,目光隔着珠帘往里厅扫去,模糊的能看见几个人影在大厅里走动,评价她药方有毒的大夫就在里头。
灵枢本不在乎他人评价,行医救人,问心无愧,何须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若是她一人在此,被指责不会开方她也不介意,反正她该看病还是照样看病,不影响。不过此刻,锦娘焦急辩解的模样让她明白,她必须澄清这个说法,否则锦娘将不再信任她的医术,直接影响的是苏墨将来的治疗。
她镇定自若是神态也印在徐静的眼里,她的从容自若不知不觉感染到了他,方才的愤怒渐渐从胸腔里消失,他的脸上只有复杂和不知所措,一面是他一直信赖的玉满堂的大夫,一面是毫无惧色的灵枢,他都不知道站在哪边好!
正当他为难至极,一位老者撩开珠帘,大声喝道:“休得喧哗!”
灵枢一眼望去,那位老者年过半百,穿着大夫最常见的青色长袍,两鬓斑白,精神奕奕,脸上皱纹深布,脸颊极窄,下巴瘦的见骨。灵枢也懂面相之术,此人就面向来说,很是刻薄。
徐静巴巴的迎了上去:“李大夫,这张方子……”
李络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走开,满脸不屑的扫了一眼灵枢,轻哼道:“居然是个女娃娃!阿静,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开的药方你也拿给我看,是嫌我不够忙吗?我里头可还有两个病人等着诊病!”
这位李医师在玉满堂半年多,仗着自己是长者,脾气又坏又古怪,药铺里的人都怕了他。徐静瘪着嘴不敢再吱声,眼睛若即若离在灵枢身上游离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灵枢并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且有些深藏不露的感觉,他有点期待看到她的反驳。
对方如此无礼,灵枢也无需对他客气了,她挑着眉冷冷道:“李大夫,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我规规矩矩到玉满堂来买药,又经过徐静的同意将药方递给你看,你看不上我的药方可以理解,每个大夫都有自己开方的习惯和喜好,兴许是我的药方入不了你的法眼;可是你张口就叫我‘小丫头片子’,敢问我骗了你什么?还是你对自己的医术毫无自信,只能凭年龄来压人?玉满堂的人对待客人就是这种态度吗?还说是什么大周第一医馆,店大欺客?今儿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老老实实赔礼道歉,我今儿就在这不走了。”
李大夫双目圆睁,怒道:“不知道哪儿来的野丫头,说起话来伶牙俐齿,惹人讨厌!我跟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可说的,你不走,我们可以赶你走。来人,送客……”
左右当即冲出几个体型彪悍的大汉,虎视眈眈的瞪着灵枢,一副要上来打人的架势。
药铺居然还养打手!
几位客人赶忙离开药铺,生怕惹事上身。
灵枢不慌不忙的走到软椅上坐下,秀目一眯,嘴角含笑,装模作样道:“果然是黑店!动姑奶奶试试看,姑奶奶叫你玉满堂关门歇业,信不信?”
李大夫沉着脸道:“好大的口气!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我看你才是故意来玉满堂挑事!”
锦娘张嘴就要说话,灵枢对她使了个眼色,笑眯眯道:“锦娘!别那么乖,被人一问就报上家门,不怕惊吓了他的狗耳朵么?他们想知道我们的身份,自己查去。”
“你!”李大夫恨不得立即让打手们将灵枢赶出铺子,可是他看灵枢衣着华贵,说话自信,连身边的婢女都衣装华美,恐怕来头不小,心里也就迟疑了。玉满堂从上至下,一向低调行事,不爱生事,若是不慎惹了什么大人物,他可能会被撵出玉满堂。
这时,傻了眼在边上看着情况急转的徐静总算回过神来,他实在没想到李大夫会对两个姑娘这么不客气,弄得他都面红耳燥,赶忙凑到李大夫面前哀求道:“李大夫,你让他们退下吧,您大人大量,别和两个姑娘家计较,她也只是想抓一副药而已……”
李大夫长袖一甩,怒斥道:“与你何干?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徐静被他吼的说不出话来,尴尬的立在一边。
“李大夫,发生什么事?”
说话的是一位正从门外走来的年轻男人,他一身白衣胜雪,玉面含笑,头戴玉冠,脚踏金缕鞋,手中握着一把精美的镂花折扇,步态甚是悠然,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
这男人的样貌也称得上人上之资,较之他身后的苏墨却黯然失色。
苏墨的个头比他矮半个头,五官却是精致上百倍,犹如画卷一般展开,步态轻柔舒缓,更为翩然优雅。
灵枢的目光不觉被他吸引住,紧张的问道:“苏墨,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一边问,一边伸手将他拉到身边,伸手把上他的脉搏。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透骨,脉搏倒还平稳。
年轻男子摇着扇面笑道:“苏小姐放心,在下是玉满堂的掌事江安,碰巧遇见苏公子在门外等候,便邀请他进来喝一盏清茶,并无不良企图。”
灵枢丝毫不理会他,把脉数秒后放下手,松了口气,仍紧紧望着苏墨:“他说的是真的?”
苏墨将她眼里的关切看的真真切切,点头表示自己无恙。
他们俩交流的片刻,江安也向李大夫和徐静了解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李大夫一口咬定药方有毒,徐静则告知灵枢坚决否认药方的毒性,双方各持一词。
江安对这事的对错不感兴趣,他身为玉满堂的掌事,替老板打理店铺,要的是店铺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