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就是龟甲。甲文是在龟的腹甲上契刻的文字(也有少数刻在背甲上的)。骨,就是兽骨,主要的有牛胛骨和鹿头骨。骨文是刻在牛胛骨和鹿头骨上的文字。甲骨文就是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文字。它于一八九九年在河南省安阳县小屯村出土。这一带是商代从盘庚以后的首都。自盘庚迁此,直至商朝灭亡,为时二百七十余年。因其首都名殷,所以,商朝又称作殷朝。商朝灭亡后,它的首都沦为废墟,因此,又称安阳小屯一带为殷墟,从此地出土的甲骨文又别称为殷墟书契。又因为这些甲骨,是殷人用以占卜的遗物,刻在上面的文字,也就是殷人占卜的记录,所以甲骨文别称殷代卜辞。
起初,人们以为这些甲骨是“龙骨”,就把它们卖给了药店。所谓龙骨,本是一味中药,它是埋藏在地下的古代动物的骨头,有滋精补肾的功能,后被一个叫做王懿荣的清末学者发现,认定这是一种珍贵的古代文物,才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其后,经过一些学者如孙诒让、罗振玉、王国维等人的研究,才确定是商代的一种文字材料。
商王朝距今三千多年了,它是一个相当发达的奴隶社会。商人十分迷信,他们认为生活中的一切,都得听命于上帝,都得按鬼神的意旨办事。因此,事无大小,必须占卜。占卜的内容包括祭祀、征伐、田猎、年景、疾病、出入、风雨,以及卜旬(十日之内有无祸事)、卜夕(当天夜里有无灾祸)等等。甚至妇女分娩生男生女都要占卜,主持这种事务的专职人员称之为占人或卜人。占卜时用的龟甲或兽骨,以龟甲居多,故名龟卜。据说,占卜之前,先将龟解剖,取下腹甲,涂以牛血,这叫“衅龟”,然后再将甲刮磨,使它平滑光洁。
占卜的方法是把事先整治好的甲骨钻一圆孔,凿一长槽,然后用火烧灼,钻凿过的地方经火灼后,自然裂成不同的纹路,占人据此确定吉凶,决定事情是否当做,最后把占卜的结果,包括占卜时间、卜人名字、所问事情、事后的应验等等,刻在纹路的附近,这就是甲骨文。甲骨文就是当时占卜的记录。
甲骨文除卜辞外,还有记事刻辞。所谓“记事”,有的与卜辞有关,有的无关,如记载战争中俘虏数字,田猎时所获多少以及方国、臣下进贡物品等等。
甲骨文是用金属刀具或别的什么工具刻在龟甲兽骨上的,目前还没有确定;但甲骨文字体十分美观,或峭拔苍劲,或秀丽多姿。它不仅是研究殷商时代社会生活的宝贵资料,同时又是极其珍贵的艺术品。
根据大概统计,河南安阳小屯出土的甲骨有二十多万片,其中有两至三万片流落国外。据胡厚宣先生一九八四年统计,在国内外和港台地区收藏的甲骨共十五万四千六百多片。甲骨文不重复的字有四千六百多个,已识的字在一千五百个左右。我国第一部著录甲骨文的书,是一九〇三年由刘鹗拓印的《铁云藏龟》。以后陆续拓印、摹印、影印出版了三十多种,其中《甲骨文合编》是一部集大成的著作,有图版、释文、多项索引和有关图表,共十三巨册。
文字产生以后,另一种记事载体是钟鼎。所谓“钟鼎”,是对古代青铜器的通称。古代有些重要的文献记录,为了传之久远,不致朽烂,就在青铜器上刻辞,以便传于后世。这在我国古文献中屡有记载,如《墨子·鲁问篇》中说:“书之于竹帛,镂之于金石,以为铭于钟鼎,传遗后世子孙。”
青铜器绝大部分是古代统治者日常生活中所享用的礼器。一般乐器有钟;食器有鼎、鬲、敦、簠;饮器有尊、彝、壶、爵;盥洗器有盘、匜。这些礼器中,以钟和鼎为最大,上面多半有文字,所以,人们称这上面的文字为“钟鼎文”或“金文”,又因为这些文字是铸(或刻)在上面的,所以,又称为“铭文”。
青铜器是用铜锡合金铸成的器具,它的发现是人类文化史上划时代的标志之一,证明人类已从新石器时代进入了青铜器时代——大约是在商代。它出现不久就有人开始在上面刻上名字或其他符号,以明归属。后来,文字渐渐加长,变为纪念性短文,或者说明作器的原因,或者说明作器的用途和作器人。再后来,便将需要长期保存的重要文献也铸(或刻)在青铜器上。如春秋时期的郑国,在公元前五三六年将刑罚条文铸在鼎上,晋国也曾于公元前五一三年将范宣子所作的《刑书》,即刑罚条文铸为刑鼎。因此,青铜器上的文字由一两个字逐渐发展到几百字。从这些文字记录中,我们可以得到关于当时的许多历史知识。
在青铜器上刻字这种风气,一直沿用到西汉时期,从传递文化的角度讲,最重要的是周朝到战国时期的青铜器,因为这时期的青铜器,大多刻有文字,有时还很长,对于我们今天研究文化史有重要的价值。如清道光末年在陕西岐山县出土的毛公鼎,就是西周宣王(前827—前782年)
时期铸造的,鼎腹有铭文三十二行,连重文共四百九十九字,是现存铭文最长的青铜器,内容记述了周宣王诰诫和褒赏其臣下毛公之事。又如清乾隆中叶出土的散氏盘,是西周后期的青铜器,有铭文十九行,三百五十字,又名夨人盘,记述夨人将大片田地移付于散氏时所订的契约。上世纪五十年代,陕西扶风的一个窖穴里出土有铭文的青铜器七十四件,其中“史墙盘”铭文二百八十四字。这些文字比甲骨文字成熟程度似乎更高些。
这些青铜器的花纹和形态非常优美,冶金铸造也很考究,是研究古代艺术和工艺的极宝贵的资料。它们上面的铭文,反映了古代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很多情况,是研究我国古代历史的重要材料。
对于青铜器上铭文的研究,我国从宋代开始就成为一门专学,出版的图书也很多。目前收集铭文较多的书籍有罗振玉等编的《三代吉金文存》,陕西考古研究所等编的《陕西出土商周青铜器》。考释方面的专著有郭沫若的《殷周青铜器铭文研究》、《西周金文辞大系》和容庚的《金文论》等。
青铜器本身有其固有的用途,铭文是附加在上面的。所以,青铜器和甲骨一样,虽然可以利用它的铭文,研究古代社会文化,但它本身很难随意移动,还不是正规的图书。
文字产生以后,还有一种载体,就是石器。古人曾努力寻找一切可以书写的材料来记录重要的事情。他们发现,在石头上刻字比在钟鼎上铸(刻)字容易得多,而且也能够多载。所以,刻石就成了保存和传递文化的重要形式之一;《墨子》书中就有“镂于金石”的话。
中国现存最早的刻石是秦国的石鼓,它是唐朝初年在陕西天兴县(今陕西宝鸡市)出土的。石鼓共有十个,各刻四字诗一首,歌咏秦国国君游猎情况,因而又称为“猎碣”。它的字数最初有六百多个,现在仅存三百二十一字,书体为秦始皇统一文字以前的大篆,历代的学者们对其书法评价很高。经研究,近代学者公认它是秦国的石刻。至于刻于何年,目前尚未确定,多数认为是秦文公时期的遗物,距今已有两千七百多年。
像甲骨、钟鼎一样,石鼓刻辞尽管带有文学色彩,但它的主要目的不是用来传播文化知识,而是为了纪念或表扬,所以也难以流传。因此,它们也不能算作正规的图书。
此外,古人有用玉版作文字载体的情况。将文字刻于玉版,始于何时,我们已无从知道,但至迟在商朝后期已用玉版为载体来记录事情了。《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说明秦始皇时期,秦朝廷中储藏着不少用玉版记录的档案材料。考古发掘也证实了玉版的存在。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在山西侯马晋国遗址中,出土了写有文字的玉片和石片,总数有五千多件,其中三分之一为玉质,三分之二为石质。它们的形状大多是上尖下方,最长的三十二厘米,宽近四厘米,厚将近一厘米。小型的一般长约十八厘米,宽不到二厘米,有的薄得像纸片。上面的字是用毛笔朱墨文书写的,这是我国春秋后期遗留下来的珍贵文物,是目前所见较早的朱墨文字真迹。由于上面记载的是一种盟誓,同时又出土在侯马,所以叫做“侯马盟书”。经考古学者鉴定,认为它是距今两千五百多年的晋国贵族赵鞅所主的盟约。但它只是档案,而不是正式的图书。
甲骨、钟鼎、石鼓、玉版从严格意义上说,由于不能流动、传播而不能称为正式图书,但它们确是在简牍出现前,发挥过传递和传播文化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