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的日子似乎总是短短一瞬,离别的日子确又是被无限放大。
孟流年走后聂丝岚便是搬到了蕊院,聂丝岚搬来一堆医术潜心研究,幸得她还有些事做,不让真得是掰着指头数日子里。
聂丝岚几乎是隔天一封信,事无巨细,将身边的事样样落在纸上一件件写给孟流年,不知孟流年看了是否会觉得厌烦,但聂丝岚的想法是让孟流年能知道她身边所有发生的事,一则是让他安心,再来是减少距离给两人带来的生疏感。
反观,孟流年却是来信不多,自然是没有聂丝岚那般事事交待,多是些保平安的废话,一点思想动态都没交代,。
不过从这些不多的来信中聂丝岚却是分析出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她短期内想到长安与孟流年相守的事恐是无法成行了。
现如今孟流年是暂住在楼让名下的一处院子里,说是暂住其实也跟住客栈差不太远。
因为从孟流年信里聂丝岚知道他隔三岔五便会出趟门,多是到长安周边收粮。看来这路子即便是有了,也不是说便就能坐等了银子上门,该流的汗还是不少,该跑的路还是没缺。
聂丝岚好清静,这处蕊院就一个灶娘,一个粗使婆子外加秧子和聂丝岚自己四个人,除了秧子另外两人过了晚饭还就被聂丝岚打发回家了,是以入夜这蕊院是越发的安静。
秧子将两盏应景的灯笼挂到了院子外面,折身进门拍着身上蹭上的白灰冲聂丝岚问道:“小姐,明儿个就是中秋了,咱两人怎么过?”
“这么快?”聂丝岚抬头望了眼天上那已是将圆的明月,脑中突然冒出王维的那句:“不见乡书传雁足,惟见新月吐蛾眉”不过聂丝岚此刻盼的却不是乡书,而是那似家书似情书的孟流年的书信。
聂丝岚已是有小半个月没收孟流年的书信,也不知道自己费心巴力才送了去的东西孟流年是收到了还是没收到。
秧子也不管聂丝岚是有没有在听,径直叨叨了起来:“小姐,照我说咱这院子里也太冷清,若明儿八月节咱还是就主仆两人守着这空院子可是就赶上那月宫里的嫦娥了。”
“你还想赶上嫦娥?”聂丝岚收回眼神好笑的看了秧子一眼:“人家那是一男一女外加一玉兔。”聂丝岚说完见秧子嘟了嘴便是搂过她的肩亲热的说道:“放心吧,冷清不到你,明儿咱去我哥家过节去,哪儿总该热闹了吧。”
第二天,聂丝岚与秧子从聂丝岚大哥家里回来,两人皆是手指头都不想再抬一下了。
聂家那长房长孙真真是太能折腾人了,一整天就没见他消停过,缠上聂丝岚便是没完没了,秧子搭手帮了个忙便也是再脱不开身。
“小姐,那今晚我们还赏月吗?”
聂丝岚看了眼出门前便已摆好的糕点瓜果,那会儿倒还想得好好的,晚上回来两人坐在院子里喝杯小酒,赏赏月,现在却是全没了兴致,所有的精力都被那小孩儿给缠光了。
聂丝岚冲秧子摆了摆手:“还赏什么……”
“咚!咚!咚!”
聂丝岚话还没说完,院子门上便是传来三声急促的敲门声,把站在门口的秧子惊的一颤,她们这个院子还没在夜里来过人,这么晚了会是谁?
秧子蹑手蹑脚的走到聂丝岚跟前,一脸的惊恐,似是已经认定门外之人定是来者不善。就见秧子气都不敢喘大了似的,只敢做了口型干干的冲聂丝岚问道:“小姐,怎么办?”
聂丝岚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发虚,但反转一想若真是歹人那里还有敲门的道理,再说泸州府风气还行,应不至如此的明目张胆。
“去!开门儿去。”聂丝岚手肘捅了秧子的腰身将她推了出去,同时脑中却是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会是那某人给自己的惊喜?
想及此聂丝岚不由有些激动,打起了精神巴巴的望着门洞。
大门被秧子怯生生的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口的人一张脸终是露了出来。
聂丝岚站在院子里,嘴角微开,张了嘴指了来人道:“怎么是你?”谜底揭开,这下惊倒是有了,喜却是丝毫都无。
“怎么不是我?”门口的楼让趁着聂丝岚楞神的劲头已是跨步走了进来,将聂丝岚那根尚自伸出的手指折回了她的掌心。
聂丝岚回过神赶忙往后退了一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那倒不是,后面还有一个。”楼让说完话已是不用人情,跟入了自家门儿似的在聂丝岚她们布置好的桌子旁坐下,捡了一块糕点入口,那般的狼吞虎咽全没了平日里的从容风度,倒像真是饿极了。
聂丝岚没管楼让,仍是站在原地巴巴的望着门口,秧子见聂丝岚还在望着门口也是没着急关门。
一阵马蹄声响,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待看清来人,聂丝岚立时回首愤愤瞪了正自吃的欢的楼让。
门口的楼展却是已然进了院子,对她行礼道:“聂姑娘。”再是转身冲楼让道;“公子,事情办妥了。”
楼让这厢里点了点头,指了桌上的糕点便是冲聂丝岚高声道:“丝岚,你这儿还有没有别的吃食,这些个糕点可是填不饱肚子。”
聂丝岚示意秧子别着急关门,走到楼让身前一副赶人的架势:“楼公子,这大晚上大过节的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你还是请吧,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楼让看了聂丝岚半真半假的说道:“丝岚,我这连着几日里赶了几千里就是为了来过这个节,现如今肚子还空着,你还想把我请哪儿去?”
聂丝岚已是知道这楼让最是皮厚也是抹下了脸,明明白白摆出一副轰人的架势:“这我就管不着了,反正不该是我这里。”
楼让脸色一变,聂丝岚心里已是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却又见楼让换上了惯有的那副笑脸,低声对跟前的聂丝岚道:“我可是还帮某人捎带了些东西……”
楼让没再往下说,聂丝岚却是狐疑的打望着他,照说孟流年该是不会让楼让帮了他传东西给自己才是。但聂丝岚却也不敢十分肯定,毕竟两人现如今见面的机会的确很多。
聂丝岚这厢里还在琢磨,楼让已是不客气的冲秧子开口道:“秧子,你们这院儿里还有什么吃的没有,给我们端点儿出来。”
秧子没有及时答应,看了眼聂丝岚见她微微冲自己点了点头方才是折身进了灶房。
聂丝岚没心思跟这儿面前看楼让吃饭,转身进了后院,想着等楼让吃完再来问他。
聂丝岚估摸着楼让该是吃的差不多了,从后院转出来,却是不见了秧子与楼展,只留了楼让一人啪在石桌上。
聂丝岚一惊,四处转了一圈都是没有找见秧子,聂丝岚倒是并无担心楼展会加害与秧子,只是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楼让玩儿的什么把戏。
聂丝岚带了丝小心的走近石桌,刚想出声却是发现趴在桌上的楼让竟是睡着了,那份儿担心倒是白准备了。
聂丝岚此刻才真真细细看了楼让,只见楼让看似精神的脸上,眼下有一圈乌青,下颚也满是胡渣。再看那身衣裳,沾满尘土,已不知是几日前上身的了。
聂丝岚心神一晃,想到楼让之前说的那句:“……我这连着几日里赶了几千里就是为了来过这个节……”此刻看来倒似七分是真。
聂丝岚正在走神,突然腕上一紧,不知何时已经转醒的楼让已是坐起了身,正将她的左手控在掌中。
楼让先是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以聂丝岚不懂的口吻说道:“还好,还在。”
聂丝岚手上一挣,楼让并未强来已是将她的手松开,望着聂丝岚满是柔情的道:“刚才等不到你,我太累了便睡着了,幸得明月还在,我们还没错过。”
聂丝岚浑身一个机灵,望着楼让那双仍是带了睡意的眼睛,半晌方才吐出两个字:“毛病!”
“流年让你带了什么东西?”
楼让眉头一挑,说出了聂丝岚意料之中毫不意外的答案:“孟流年?估计这会儿刚回长安城,我三日前走的,他能让我带什么?”
聂丝岚冷笑着回了楼让一眼,话都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起身便要离开。
“聂丝岚!”楼让站起身拦了聂丝岚去路,眼底满布骇人的血红:“聂丝岚你是料定了我不会将你怎样是不是?”
聂丝岚不接话只听楼让一人继续道:“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是滚刀肉我就找不到地方下手,我今天就告诉你了,即便你真是那滚刀肉让我切不了片,我也要把你给剁成了肉渣。”
聂丝岚看了楼让的眼里带了一丝怜悯:“楼让你有没想过你做这些事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有我来评判。”楼让眼里的执着让聂丝岚不懂,更是不明白。
楼让看着眼前的聂丝岚一字一句道:“丝岚,我只知道你对我是无法抗拒的,我已无能为力,也已经无路可退了,除非你到我身边来。
“哼”聂丝岚并未被楼让打动反倒是冷笑一声:“楼让,你这般的所作所为都还能叫做无能为力?”
楼让眉头一皱,似是想辩解,但却没有出口,只是用惯有的口气说道:“丝岚,你应该明白,除非你到我身边来,不然所有的一切都不会结束。”
“楼让!你做事从来都是这样不顾旁人的感受吗!”说出这句话聂丝岚已是几乎在吼。
如果可以,聂丝岚真想甩一巴掌到面前这人脸上,天地间真就还有把强盗逻辑说得这般理所当然的人。聂丝岚现在是真想找两个精神科的大夫过来把这个神经病带走,这症状不是那强迫症就是妄想症,这么一个古代神经病怎么就让自己给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