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子第二天一早一边收拾着石桌上的杯碟碗盏一边冲坐在一旁发呆的聂丝岚说道:“小姐,我怎么觉着昨个儿这楼公子来的有些怪呀!”
“啊?”聂丝岚回过神。
秧子回头看了聂丝岚子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道:“我说我觉得那个楼公子有些怪,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是对你有什么企图啊?”
“哼!”聂丝岚鼻中一声冷哼:“自然是图谋不轨了。”
秧子一听聂丝岚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忙不迭的放下手边的东西来到聂丝岚身旁,弯腰蹲在她脚边说道:“小姐,那我们要不要跟姑爷说说,你和姑爷眼见着好事儿近了可别让这楼公子给搅黄了。”
聂丝岚如今的处境当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孟流年正和楼让搭伙做生意,自己现在跑去跟孟流年说楼让对自己图谋不轨又能让孟流年怎么办,拆伙不做了?
“先看看再说,我们自家提防些便是。”聂丝岚的话落,院子门上外响起了“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聂丝岚与秧子对望一眼,秧子显然以为是楼让,低声问了聂丝岚道:“小姐,要不要我说你不在。”
聂丝岚有一种直觉,觉得门外的人并不是楼让:“就在这个院子里又能躲到哪里去,你先去开门看看再说。”
“您是…………”秧子打开门便是愣住了。
一个少年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穿一袭湖水碧大袖对襟纱罗衫,蛮腰低束,长裙曳地。额间点一莲花美钿,发间的金步摇微微晃动,清淡妩媚的脸上却是掩不住的一股子雍容华贵的气势,逼视的秧子竟是不敢开口。
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与秧子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一身看似素雅的打扮。若是细看,那布料却是已赶上了聂丝岚身上的料子。
“秧子,谁来啦?”聂丝岚见秧子愣在门口半晌没个动静便是起身走了上去,看到门前的女子也是一愣。
倒是那初登门的贵小姐扫了聂丝岚一眼先开了口:“聂丝岚?”
“我是,你是哪位?”
“林笑之。我们可否进去说话?”林笑之虽是一副询问口气却是摆的女王谱。
“自然。”聂丝岚侧身将林笑之让进了院子。
林笑之缓缓跟上,一路四下打望一番,淡淡的评了句:“这院子倒还雅致,却是实在太小了些。”
聂丝岚不明林笑之来意,也不知她是哪路尊神,并没接话,只是头前领路无言的将林笑之领到了客厅。
秧子沏上茶来,两个丫鬟都是退到了屋外。
林笑之端起杯子本是正欲往嘴边送,却是又在半路停了下来,望着杯中那浮浮沉沉的青绿茶叶眸光中露出一丝狠色,嘴边冷冷一笑。
林笑之至今仍记得楼让不肯让她喝的那一杯残茶,因为她曾四处寻过都是没再见过那般的茶叶。如今再见,却是跟眼前的这杯一模一样。林笑之本以为楼让是喜欢的那一口茶,还想若是寻到了也能讨他一个欢喜,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爱屋及乌罢了,亏的自己还曾那般的费力寻找。
聂丝岚见林笑之对着一碗茶眼露凶光,立时心中便是灵光一动,有所猜测:“林小姐,不知今日上门是有何事?”
林笑之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很有优越感的眼神望向聂丝岚:“聂姑娘不妨猜猜?”
聂丝岚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我既与林小姐素不相识,又不是仙婆能掐会算。林小姐这漫天的心思让我如何去猜。”
“既猜不出,那聂姑娘便得好生听我说说了。”林笑之说完,眼中一道厉芒射向聂丝岚。
一盏茶没喝完,聂丝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这林笑之与楼让是门当户对,两家也都是有结儿女亲家的意思,林笑之虽没说自己的心意,但只看这打上门的架势相比对楼让也是喜欢的紧的。
楼让此番去京城,林家原本的意思便是想将楼让与林笑之这门亲事定下,没曾想楼让却是百般的借口,推三阻四就是不愿点头。这林笑之也是个能耐人,不知从那儿知道了楼让对聂丝岚的这份心思,这便是脚跟脚的从京城追到了泸州府,也才有了眼前这一幕,打上门来问聂丝岚要人。
“真TM的狗血。”聂丝岚心中念了一句,抬头却是正巧撞见林笑之那嫩的能掐出水的脸颊上一双眼正寒光闪闪的瞪着自己,不觉有些可笑。
聂丝岚一脸坦然的与林笑之对视,平静的叙述道:“林小姐,楼公子昨晚确实来过我处,但不过稍作停留便离开了。若是我想的不差,这会儿该是在合江县郑将军帐下了。”
林笑之盯着聂丝岚的眼看了半晌,嘴边挽起一抹温婉笑靥,盈盈起身:“那如此我倒是打扰了,聂姑娘莫怪,我这便告辞了。”
聂丝岚跟着林笑之起身,将人送出门外,心想这个林笑之怕是敲门之前便是已经知道楼让不在此处,偏是要进来说上那么一通,看来不外乎是想扬威正名罢了。
林笑之走到到门口,忽而转身对身后的聂丝岚说道:“最后还有一句话想跟聂姑娘你说。”
聂丝岚手脚站住:“请说。”
林笑着这样的女人最最擅长之一便是用温柔的嘴说狠话,便见林笑之眼神柔软,轻声细语的冲面前的聂丝岚说道:“聂姑娘,各人脚下的路都是自己个儿挑的,但跨步之前可是得想清楚。因为一旦踏出,那便是祸福不由人,宠辱各自担了。”
不等聂丝岚回话,林笑之已是登上门前等候的马车扬尘而去。
秧子见聂丝岚送走了林笑之,关上门儿,一脸的高兴。忍不住凑上前问道:“小姐,这谁呀?”
聂丝岚笑着搂过秧子神秘兮兮的道:“救我脱离苦海之人啊!”
林笑之这一番搅和倒是让聂丝岚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眼见楼让有着这么一位强势的准未婚妻,聂丝岚觉得事情也许还并不至于无法回转,只要这林笑之能治住楼让,那聂丝岚的困境便解,眼前也就清净了。
就在当天,晚饭时候。
“小姐,楼展来了。”秧子一句话把聂丝岚的好心情立时便给打散了,身形不懂,蹙了蹙眉头问道:“就他一人?”
“嗯。”秧子点点头:“这会儿正在门前等着,说是不进来了,就是请小姐出去说句话。”
“这院子倒是热闹起来,难不成这清静日子就这么到头了?”聂丝岚自言自语着去了大门儿,心头一阵烦躁。
楼展见聂丝岚出来,上前一步迎了上去:“聂姑娘。”
聂丝岚微微颔首算是见过:“你来有何事?”
“公子让我传一句话给聂姑娘。”楼展顿了顿接着道:“公子说,让聂姑娘不必烦心,林小姐的事公子自会处理。”
聂丝岚板着脸听楼展说完,鼻中哼出一声冷笑:“这话传的当真的好笑,让我烦心的何曾是林笑之。”
楼展将聂丝岚的话听到耳中,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听聂丝岚接着说道:“楼展,劳烦你将刚才的话也帮我传给你家公子,一字不漏!”
聂丝岚这处蕊院算是彻底暴露了,聂丝岚寻思着还得另找出清静地方才是,但却又是舍不得蕊院里的温泉。
一来二去,便是看上了跟蕊院隔了一条巷子的一座三间房的小院,费了嘴皮子,花了高价买了下来,便是带着秧子悄摸摸的搬了过去。蕊院这边顿时就空了下来,只是白日里留了一个粗使婆子,不管谁人来找,只说不知是去了何处便罢。
又是小半月过去,聂丝岚一封封的信送出去全如石沉大海,尘归于地,半点孟流年的音信都是没有。
照楼让所说孟流年该是已经回了长安才是,差了秧子去打听,说是宅子里的信却是没断,那便更是没有道理独独聂丝岚这面一张散碎纸片儿都没见到啊!
聂丝岚有想过会不会是被楼让动了手脚,但这事没法查,也查不了。除非是楼让有意让聂丝岚知道,不然若真是他动了手脚,截了聂丝岚信,凭了聂丝岚自己根本是蛛丝马迹也寻不出半分来。
“小姐,这姑爷回不来你就不能过去看看。”
聂丝岚眼神一亮,秧子一句话顿时将她点醒。
是啊!这孟流年脱不开身,聂丝岚自己可是闲人一个。孟流年回不来,聂丝岚就不能去吗?
“对啊!”聂丝岚笑着起身,听风便是鱼对秧子吩咐道:“秧子,你这就帮我收拾了东西,我明儿便起程往长安一趟。”
聂丝岚知道孟流年现下的状况,自己便是过去也是呆不长,也就没带秧子。
为着路上方便,聂丝岚长发挽起,换上一身男装,粗粗的收拾了些随身物件便是独自一人上了路。
走的那日秧子送了聂丝岚到码头,是千百个不放心,拉着聂丝岚的手叨叨个没完,聂丝岚心里却是觉得好笑,要知道自己更远的地方都是独自一人去过。同时却又觉得秧子的叨叨和那些看似没必要的担心又是有那么几分的暖心。
本该是枯燥的旅程对于聂丝岚来说却是充满了乐趣,一路山水相伴,皆是后世里再不得见的美景,倒是让聂丝岚恍然觉得自己出来晚了。
早就该离了泸州那闭塞地方出来见识见识这天下的好山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