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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

至今我也不明白,小时候,我们为什么把蒲公英叫做“老头儿”,是因为他成熟的果实长着白色的绒毛,像老头儿的白胡子、白头发?

那时候,只要一看见蒲公英在天上随风飘飞,我们就挥舞着双臂,跳跃着双脚一齐唱着:

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

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

流光易逝,转眼间,当年追赶蒲公英,把他叫做“老头儿”的那个小孩子,自己倒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头儿了。

这个老头儿就是我。

秋天的一个中午,我走在山野里。阳光格外明亮,格外温暖。遇到这样一个晴朗的秋天,心情也会很好。尤其当我看见满天飘飞着蒲公英的时候,我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年龄,高兴得像个孩子,又大声唱起来:

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

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

说起来你也许不信,那“老头儿”真的就落下来了,站在我张开的手掌上。

“老头儿,您有什么事?”那朵蒲公英问我。

我好奇地端详着他,他长得真像个老头儿模样:白胡子、白头发,脸色红里透白、白里透红。

我惊奇得忘了回答他的问题,倒又问起他来: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他笑了笑(他一笑,白胡子、白头发就都飘散开,蓬蓬松松,像一朵白色的绒花),很得意地回答我:

“您忘了您小时候,不是很爱唱那首‘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的歌吗?”我赶紧点点头。

“我们想满足小孩子的愿望,就变成了老头儿模样。”我高兴得又点头又拍手。

“可是,”蒲公英有些失望,“可是,谁想到我们变成了‘老头儿’,您却老了,成了真正的老头儿了。”我见他很难过的样子,就赶紧安慰他:

“别难过。我虽然成了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儿,但我还像当年小孩子的时候一样爱你。”他勉强笑了笑,还是一副失望的表情。我继续安慰他:

“我不但像小孩子一样喜欢你,我还没忘记小时候唱的那首童谣。”说着,我很认真地给他又唱了一遍。但是,我也知道,我的声音很沙哑,再不像小孩子唱得那么清脆、嘹亮了。

“也许我的声音不那么动听了,可是,我的心没老。”我很真诚地说,“我还有一个愿望……”说到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就支支吾吾起来。

“快说呀,我听着哪!”蒲公英在催我。

我说:“现在,当我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头儿的时候,我倒很想变成一朵蒲公英,跟着你们一起飞。”蒲公英一听,笑了:“真有意思,您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把我们叫做‘老头儿’;您成了老头儿的时候,又想变成一朵蒲公英。好吧,再满足一次您的愿望。”他让我闭上眼睛,数完一二三再睁开。我照着他的话去做,果然变成了一朵蒲公英!

我和好多好多蒲公英在一起随风飘飞着。

我听见大地上又有孩子在唱:

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

老头儿、老头儿,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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