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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雨人

一 檐下独自看雨

这一年,春天来得特别早。早早地下了第一场春雨。

我坐在檐下,独自看雨。

透过檐溜,我看见雨中的天地,白花花一片。我看不清这雨是像一颗颗珠子滑落下来,还是像一条条银丝飘飞下来。

能坐在檐下独自看雨,这是难以名状的幸福。

这幸福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雨景是看不够的,而且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平添了许多乐趣。

以前,我曾发现,当雨从高远的天空飞落下来的时候,就在他碰撞大地的那一刹那,那雨滴绽开了一朵朵小小的银亮的雨花。

雨花的生命是短暂的,比昙花还短暂。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们就匆匆凋谢了。

然而,今天我坐在檐下,独自看雨,却发现了另一种不同寻常的奇妙的景象:

当无数的雨点儿落在大地上的时候,他不再闪现银亮的雨花,而是一落地就变成了数也数不清的雨人。

真的,小小的、亮晶晶的雨人!

我被这奇妙的景象惊呆了。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目不转睛。

我看见无数的雨人高举起手臂,欢迎天上有更多的雨点儿落下来,也变成雨人。

你好啊,雨人!

二雨人的合唱

雨人是带着歌声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听见了他们的歌声: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路程落地就获得了新的生命他们挽起了手臂载歌载舞。不断地有新的雨人加入了他们的合唱。那歌声变得更加和谐、嘹亮:

我们是水的精灵心像水一样透明我看见雨中的那片空地早已变成了雨人狂欢的广场。他们的歌声盖过了雨声。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坐在檐下独自看雨。我已经沉浸在雨人欢乐的歌声中了:

还要走过很长的路程去浇灌更多新的生命拥抱花草树木和幼苗给世界一个绿色的梦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歌声了。这歌声只有雨人才能唱得出。他们的生命是亮晶晶的,歌声也是亮晶晶的。

我情不自禁地走进雨里,来到雨人中间。他们一点儿也不惧怕我。

我蹲下来,双手捧起一个雨人,我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雨人。”他回答。

我又捧起几个雨人,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他们一齐回答:“我们都叫雨人!”我知道了,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我和他们一起载歌载舞。

三 绿色的梦

我跟着许许多多的雨人走去。

我问:“你们到哪儿去?”他们回答:“我们去花坛。”花坛里种着玫瑰、鸢尾兰、郁金香……那些花正含苞欲放。雨人一来,他们就开放了,深红色的,淡紫色的,还有雪白的花。

还有许多雨人跳到草坪上,先是落在尖细的草叶上,然后像滑滑梯似的滑进了草坪。草坪更绿了。

还有许多雨人攀上一棵棵小树,先是挂在嫩嫩的树枝上荡来荡去,像是荡秋千。

有的躲在一片绿叶下面,像躲在一顶绿色的小帐篷里捉迷藏,然后就从树上顺着树干滑下来,钻进树根,不见了。

他们真的去浇灌了许多绿色的生命。雨人带给这世界一个绿色的梦。

啊,快乐的雨人!当许许多多雨人汇合在一起,这世界便变得生机勃勃。

我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一个雨人。

我张开双臂迎向天空。

四 我也变成了雨人

我真的变成了一个雨人!

我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也变矮了许多。但是,我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轻松、美丽。我像一个玻璃人,通体亮晶晶的。

雨还在下着。又有许多雨点儿落在地上,变成了亮晶晶的雨人。

如今我也是一个雨人了。我忘记了原来的自己。我和许许多多的雨人聚合在一起。我引领着数不清的雨人,像引领着一条快快乐乐的小溪。

我大声说:“走啊,跟我走,好吗?”雨人们大声问:“到哪儿去呀?”我大声说:“我带你们去一个新奇的地方!” 于是,我带着他们走向一条河。这是一条奇怪的河,它凝固在那儿,从不流动。

哪怕有微风吹过,也荡不起涟漪。

水中没有鱼,连小蝌蚪也没有。

人们喝了这里的水,会变得很悲伤。

更奇怪的是,人们常常听见河水在呜咽,随后,水就涨了上来。

远远近近都知道这里有一条奇怪的小河。不知是谁,给小河取了一个名字,叫泪河。

我和雨人走向那条泪河,跳进去,和泪河融汇在一起。

泪河不再凝固,开始流动。我看见河面上荡起一层层银亮亮的涟漪,仔细望去,像粲然的笑。

人们都知道,是雨人给这里带来了一条新的河。

尾 声没过多久,这河里有了鱼,有了虾,也有了小蝌蚪。

鹅呀,鸭呀,也常常来这里戏水,整天唱着歌。

无论谁喝了这里的水,都不再悲伤,都会像雨人那样快乐。

这一天,我告别雨人。我们用歌声话别:

我们是水的精灵心像水一样透明给生活送去快乐把这世界洗干净至今,我仍常坐在檐下,独自看雨。

有许多人叫我雨人。我微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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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天,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小说《遥远的麦子》《黑神的别样人生》《低腰裤》《父亲的王国》等。现任某报社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