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庄严而肃穆,顾景西和苏堇陌提前来到那儿的时候,便被那种严肃的气氛压抑住,连外面挺直站立的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员似乎都让人肃然起敬、望而生畏。
“景西…”苏堇陌似乎想要对顾景西说些什么,却因为紧张和忐忑,喉咙像灌了铅似的发不出声音。
“进去吧。”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忐忑,他低声说着,便把她的手攥得更紧,默然地拉着她走了进去。
因为时间尚早,两人径直走进等候室,只见里面已有几个人沉默落座,面无表情地等待着,看不出此刻的情绪。
两人绕过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到了窗边,午后的阳光已经万分充沛,只是她的手,却异常冰凉。
“景西…会没事的…是吗?”堇陌拉着他的手轻声呢喃着,像是在求证,又像是在给自己勇气,竭尽全力地安慰自己。
“小陌,到现在我也该告诉你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那些暗殇就像是他心底的一个无底深渊,那样难以重见光明。窗外阳光下生动的青草绿树,旧事重提,他仿佛再次陷入了那曾经的噩梦中。
“那还是我在美国读研究生的时候,在一次实习中,我跟着我的导师一起去进行一个小手术,手术完成后并没有任何异常,却没想到病人在被送出手术台不久就发生了排异过敏,尽管后来极力抢救,还是没有挽回他的性命。我和导师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一剂药注射过量才导致了病变。我们都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低级错误。病人家属不依不饶,我导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他一直对我厚爱有加,所以主动承担了所有的错误,保证我顺利结业。”一失足则成千古恨,顾景西至今都没有忘记老导师的语重心长和谆谆教导,他至今都在懊悔,自己没有替他分担一丝一毫的罪责。
“现在要告我的就是老导师的儿子黄世勇,他对那件事一直都耿耿于怀,所以想要为他父亲振名。”顾景西也是在古翊晖给他的资料中才知道,那位老导师后来在医界一蹶不振,并且前不久终于还是郁郁寡欢地去世了。面对他儿子的状告,他似乎连一丝丝狡辩的力气都失去了,因为那件事一直都是阴影,他一直都那么想为心灵的谴责做一些弥补。
“景西,人都是会犯错的,你不要太自责了,你也不要一味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没事的,都会过去的。”堇陌轻轻搭着他的肩,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颤抖,脚也有些站不稳。从他闪烁的冷眸中,她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痛苦纠结和愧疚,但她却束手无策。开庭的时间迫近,她却觉得无法宽慰他的心。
时光安静地流淌而过,就像是审判迫近的倒计时,看着所剩无几的时间,两人都无能为力,除了静默地等候答案。
下午两点,正式开庭。坐在旁听席里,堇陌竟然意外地发现原告的律师竟然是律师界享有盛誉的王盛,“丝悦”杂志曾经做过他的一期专访,所以她对他是不陌生的,凡是他接过的案子,就没有不胜诉的,因此他也得到了“常胜将军”的美誉,只是他的诉讼费却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所以一般御用他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可是他现在竟然站在了黄世勇一边,她的心瞬间就悬了起来。
果然,她的担忧一一应验,从庭审一开始,场面就陷入一边倒的趋势,王盛似乎早已成竹在胸,言词犀利,而顾景西因为愧疚并没有刻意为自己竭力辩护,更加让王盛抓住机会,如入无人之境,景西的律师竭力招架,努力斡旋,才勉强得到了一个暂时休庭,十日后再审的结果。
“顾景西,你让我爸忍受了那么多的屈辱,这次你不用想全身而退了。”一行人一并离开法庭,黄世勇嚣张地走到他面前,耀武扬威。
“我一直都很感谢老师的知遇之恩,如果我可以替他承担一些罪责,我会不遗余力。”他漠然开口,表现得异常平静。
“哼,你现在没有资格说这个话了,你现在的荣誉是我爸给你的,但我爸却毁誉参半,所以现在我也要让你身败名裂。”黄世勇更加变本加厉地怒斥。
见顾景西沉默不语,任人唾骂,堇陌怒火中伤,想要上前辩驳,却被他轻轻拦住。“小陌,很累了,我们回去吧。”她亦步亦趋地被他拉着离开。
堇陌不自觉地回头,只见庭外渐渐围了不少记者,正在堵着王盛发问,看见他那不可一世的气焰,她更是觉得憋屈和愤懑,而景西反而是更加步地护着她退开,悄然上车。
黑色的雷克萨斯慢慢启动,和迎面开来的一辆银白色奔驰相对而过,堇陌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反光镜,只见奔驰车安然停在了黄世勇和王盛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内出来,那张面孔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古翊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