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事宜完毕后,信长令人准备晚宴,款待众人。
“主人,你说,如果今天元康说错了半句话,我们会怎样?”没人的时候,前鬼小声问道。
“怎样?不仅松平元康一行,就连我们,也得死在这里!”姜逊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因此,我才会促成这次联盟。”
“大人,清洲城真是雄伟,比起冈崎城,不知要好了多少!”天真的奈莉笑道。
“这是当然!”端木凌舞解释道,“虽然冈崎城经松平家三代维护,但毕竟处于弱势。而织田信长为了体现出自己的雄心,在阔修城池时是不惜余力的。我想,等到信长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将会修建一座前无古人的巨大城堡吧!”
“为什么呢?这么大的城堡,难道还不足以自保吗?”奈莉问道。
“奈莉,我告诉你,信长的目的不是自保,他的目的是在天下各处插上自己的旗帜,先是尾张,然后是信浓,之后是全日本。最后,他战争的爪牙将伸向大洋的彼岸——朝鲜、明国……他修筑城池,只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强势而已。”姜逊抱起奈莉,笑道,“小奈莉,你要记住,再大的城堡,也没有人的野心大。当人类野心膨胀的时候,战争便会无可避免的发生。”
“权大纳言大人!”五人正在清洲城内散步,却看见留守在冈崎城的酒井忠次骑着快马急匆匆的赶了来。
“忠次?”姜逊看着满头大汗的酒井忠次与累得气喘吁吁的马匹,不由疑惑了——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留守冈崎城是何等的重任,酒井忠次不可能不知道,却在这个时候快马加鞭的赶来。
“权大纳言大人,请您与我家主公一起回冈崎城!”酒井忠次严肃道。
“怎么了?”姜逊更加纳闷了——作为权大纳言,要到哪里去,难道还要武士的允许吗?
“大人有所不知,就在您们走后不久,冈崎城每天夜里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哭泣声!我和其他人搜寻了很久,却没看见人影。据西乡正胜老人说,这声音,是他十二岁的孙子西乡四郎正好的。”酒井忠次说道,“而正好已经在一个月前被今川氏真杀害。恐怕这是他冤魂不散,所以才回到了冈崎吧!所以,我们只有请大人回冈崎城,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实在是别无它法了!拜托了!”
“纵是如此,我们也只有在几天后再启程啊!”姜逊无奈的回答道,“信长大人已经与你家结盟。我想,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背弃誓言来攻打冈崎的!不过,因为他的脾性,恐怕你们以后将受不少委屈。希望为了元康大人,你们一定要忍耐!”
“在下明白!”酒井忠次回答道,“那么,在下就在城下町的旅馆里等待各位!”
黄昏时分,森兰丸在庭院找到了到处闲逛的姜逊等人,并奉信长之命请他们参加今晚的夜宴。
“酒宴之上,不得带刀!”一个武士远远的喊道。
姜逊回头,是家康和他的老城新六郎。
武士拦住了新六郎。元康故意没有回头。新六郎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只管昂首挺胸的跟在元康后面。
“按照清洲的规矩,不得带刀到主公面前。退下!”闻讯而来的柴田胜家喝道。
“不!”新六郎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柴田胜家,“松平氏大名鼎鼎的植村新六郎氏义,握主君之刀跟随主公,有何不可?”
“住口!”坐在上首的织田造酒丞吼道,“这里是清洲,不是冈崎!”
“无论在哪里,纵然是在天皇陛下的宫廷、将军大人的府邸或者兵荒马乱的战场上,松平元康所到之处,必须有带刀侍卫跟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解下腰间的刀,离开主公半步!”新六郎昂首回答道。
元康就这样默默地站着。织田信长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半晌才说道:“可是三河老将植村氏义?”
“是!”元康回答道。
“别拦了!这里不是鸿门,植村为人勇武刚直,断不会作出不智之举……”信长说到这里,看了看元康,“再说了,植村松平氏三代老臣,忠心耿耿。让他一起进来!况且,你们谁认为自己拦得住植村?是你柴田权六胜家?还是你丹羽五郎卫门左长秀?或者是你佐久间信盛?我看,也只有前田家的花之庆次是植村的对手吧?”
植村愣了一下,但终于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了元康的背后,右手始终放在刀柄上。只要有个万一,自己马上将手中的刀交给元康。而自己则拼死挟持信长,无论怎样也要保护主公平安回到冈崎城。
酒至半酣,信长突然解下腰间的刀,大步走到植村面前。
“三河之宝,乃元康之宝,更是我信长之宝。植村,这把不动行光①就送于你上阵杀敌!”
植村疑惑的看了看元康。这个一向循规蹈矩的老将怎么也没想到信长会把他称为三河之宝。在他认为,松平家与织田家是解不开的世仇。将宝刀送于敌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对你忠诚的奖赏,赶紧致谢吧!”元康笑了笑。
新六郎接过不动行光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信长对元康并没有胜利者的姿态,更没有让元康向他称臣的打算。他对待元康,依旧像是十三年前对待那从冈崎来当人质的竹千代一样,没有半点做作。
“除了吉法师,自己还有谁可以依赖?”席间,元康不止一次这样想。
“竹千代,这可是你我情谊之酒!”醉意袭来,信长倒满一大杯酒,拉着元康说道。
包括姜逊在内,所有人都不安的看着元康。众所周知,信长有喝醉后便强行劝酒的癖好。若元康拒绝了这杯酒,性情暴躁的信长必然当场发作。
“我很高兴,吉法师!”元康站起来,接过酒杯,毫不犹豫便喝了下去。
“哈哈哈!”信长豪爽的大笑起来,“竹千代,你可知你去骏府后,我很担心你!当时的我,没能力将你留住,让你在骏府受委屈了!”
说罢,信长居然低头致歉。
众人大惊,信长在父亲的牌位前也没低过头,如今,他居然向明显弱势的元康低头了!在信长心中,元康到底是何位置?
信长这一低头,却将两家侍卫的猜疑之心完全消减。
“信长公,明日,恐怕我们便要回冈崎了。”姜逊突然很扫兴的说了一句。
“回冈崎?在这里多玩几天不好吗?”信长一听姜逊这么,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难道和尚是因为我太过热情的接待元康却冷落了你而不高兴?”
“不!信长公,冈崎城出事了!”姜逊笑了笑,“据报,因为这次结盟而被氏义用残忍方法处死的西乡正好饱含怨气的回到了冈崎城。我们必须回去处理好这件事。否则,恐怕用不了多久,冈崎城便会成为无人居住的死城了!”
“又是该死的氏真!”信长怒道,“终有一日,我要让今川一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今日且尽兴,明日,我送你们到热田!”过了许久,织田信长终于平息了怒气,“竹千代,你们以前居住的驿馆,至今依旧保留着啊!”
①日本名刀,后为森兰丸所有。本能寺之变后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