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泷川一益与侍从武士带着元康送给信长的礼物离开了冈崎城。而泷川一益才走不久,近臣石原武藏守便急匆匆的来觐见元康。
“武藏守,此时来找我,有何要事?”元康问道。
“主公,美浓斋藤龙兴请求与我们联盟。”武藏守说道,“龙兴希望与我们夹击信长。并且答应我们,事成后清洲以南的领地全归我们所有!”
“看来,斋藤龙兴恨信长恨得过头了。”姜逊淡淡说道。
“武藏守以为如何?”元康看着下面的近臣,面无表情。
“请大人无论如何都要答应龙兴大人的要求!这可是进攻织田家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武藏守大声道,“与信长结盟,他只会把我们用来抵挡来自东面的敌人!”
“……”元康默默看着下面的近臣,笑了笑,“武藏守退下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是!”武藏守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
“我没记错的话,武藏守是斋藤家家臣安东一族的远亲吧?”元康突然问道。
“是的!主公!”一直守在一边的本多平八郎忠胜回答道。
“忠胜,这种为了远亲而罔顾主君的家臣,我不愿再看到!”元康对本多忠胜说道。似乎又是在对坐在一旁的姜逊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忠胜明白了!”本多忠胜点点头,并没有起身。虽然忠胜是猛将,但并不是没有头脑之人。得了主令,便不加思考,明目张胆的去斩杀堂堂武藏守,纵然完成了主命,但自己也会把命搭进去。
第二天,人们发现石原武藏守与他的夫人死在了家里。松平藏人佐元康与权大纳言姜逊要求追缉凶徒,决不允许这样的亡命之徒在冈崎城继续逍遥——当然,至于能不能抓到,那是另一回事。
“各位,我欲要在二月初抵达清洲城,与织田信长大人商量松平与织田两家联盟之事。各位以为如何?”松平元康看着座下的家臣们,询问道。
“我等对与织田家结盟之事绝无异议!”众家臣异口同声如此说道,“但是,主公仅率几百骑便要去清洲之事,我等决不答应!”
“织田家昨日还是我家之敌,当初,主公斩杀了织田家重臣猛将佐久间盛重。此事,织田家诸人定不会忘却!今日,主公要以仅仅百骑去织田家的主城清洲,我等绝不敢认同!以属下愚见,位于两国国境的广濑源妙寺才是缔结联盟的最佳之地!”家臣酒井忠次说道。
“你们大可放心!信长大人绝对不会杀我!”元康大笑道,“信长大人若是杀了我,他就别想拿下美浓!纵然他趁机夺取了三河,他手中的人力,也不足以守卫领土!届时,他不但要面对来自美浓的恶狼,还将面对那只甲斐的猛虎!你们不要以为在战略战术上,信长大人真的是什么傻瓜!只有傻瓜,才会将自己周围的人当成傻瓜来对待!”
说到这里,元康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与自己一起嬉戏玩耍的那位“尾张的糊涂殿下”在夕阳下与乡间的百姓和野武士们一起摔跤、一丝不挂的坐在马背上肆无忌惮的吃着饭团的景象。
“马上去通知信长大人,我将要启程去清洲了!”元康站起来,带着歉意的对家臣们说道,“你们就不用担心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情了!我最担心的,还是留在今川家骏府城的人质们……因为我的任性,各位恐怕要与家人们永别了!”
“为了松平家,他们应当死而无悔!”酒井忠次等人神色坚决的说道。
元康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就在他离开冈崎城不久。今川义元之子今川氏真便下令处死松平家在骏府的人质。被处死的有松平家广的小儿子右近、西乡正胜的孙子四郎正好、新八郎的妻子和妹妹、大竹兵卫右门的女儿,以及奥平、水野、潜羽等人的妻子儿女。其残忍程度让旁观者无不失色,就连那监斩官也不由得侧目。
“若元康真的敢背叛我们,那么,他的儿子竹千代等人,都将是同样的下场!”氏真叫使者给冈崎城送信时如此说道。
使者被盛怒的鸟居元忠取下了首级,交由使者的随从送回了骏府。接着,十六岁的本多平八郎忠胜与其年近六旬的外祖父植村新六郎氏义带着二十二人跟随元康与姜逊等人一起进入了清洲。
“叫两百名武术高手埋伏在秘密隔间里!”信长看着元康等人进城,吩咐道,“只要听到我扇子打开的声音,不要问原因,立刻将元康等人斩杀!”
“斩杀?!”森兰丸大惊,“连姜逊大人一起吗……”
“没听懂吗?只要不是我方人员,全部斩杀!”信长冷冷道。
“竹千代,你我再次相逢。若你不如我意,愚不可及,就让为兄的,送你一程,也好过死在其他人手中!”信长望着骑在马上的元康,念着对方的乳名,喃喃自语。
“哈哈哈!终于来了!我还记得你呢!竹千代!”元康等人一进城,便听见了信长爽朗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热,“和尚,你也来了啊!今天还真是贵客临门呢!”
方才被氏真威胁过的松平一行人被信长的热忱感动了。但本多忠胜依旧防备的看着四周。他还记得离开冈崎城时,酒井忠次所说:“不要被一切外表所迷惑。当他们笑脸相迎时,更要小心。说不定,他们的笑脸后面,藏着的正是已经磨利的刀!就算已经签下了盟约,只要主公还没回到冈崎城,便不能放松警惕!这种翻云覆雨的事,在这乱世之中并不少见!”
“元康,现在我们来谈谈联盟的事吧!”走进那间充满了埋伏的大厅,信长笑道。
“元康并无过多的要求,只求保有先辈传下的冈崎城等城池,便以足够。”元康正色道,“至于以前被今川所迫攻下的城池,在下会全数奉还!”
“哈哈哈哈!”信长大笑道,“我还真想让今川氏真喝你的洗脚水!”
“元康失礼了!”松平元康突然解下腰间的配扇,“我,松平元康在此发誓!同盟之时起,我元康永不在信长公面前打开扇子!”
永不在信长面前打开扇子!
这句看似平淡的话,却在大厅内引起了轩然大波——难道这是松平元康在向织田信长示弱称臣?只有在主君面前,才不能打开扇子啊!
“信长公还不放心吗?”头戴乌帽子的姜逊笑了笑,“若元康大人日后有悖誓言,我姜逊愿为信长公讨取天皇矫诏,并担任先锋,攻打冈崎城松平一族!”
信长猛地站起身来,快速走到了元康面前。
“今日起,你我为兄弟之盟!”信长把住元康的肩膀大笑道,“若是氏真真敢杀害我侄儿竹千代,有朝一日,我必攻破骏府,将今川一脉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