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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君太太从君母那里听说了君雪绮管家的种种事后,又唤来君府女总管钱嬷嬷和沈嬷嬷,问了她们许多的话,又让她们学了几件君雪绮办理的事情,笑叹女儿终于长大了,懂得人情事故了。

次日用过早饭,君太太去君母处请安,顺便说了想带着君雪绮料理家事,君母是一百个愿意的,故没有阻拦,还说这主意很妥当。

君母点了头,君太太也就安了心,唤过君雪绮来,将此事说了,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之后就每日带着君雪绮到“聚安堂”料理府内事务。

日子一长,君太太也觉出君雪绮在管家方面的天赋,渐渐将君府内许多的事务都交由她去料理,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日子也过得顺遂了不少。

这烦心的事儿一少,君太太的精神也好了许多,闲暇的时候多了,也就将生活的重心转到了二个儿子的课业上,盼着他们将来能有大出息,能扛得起君府的家业。

转眼到了秋末冬初,换季的天气总是容易让人生病的,君母这样上了年岁的人,还有君太太这样平日里操碎了心又娇贵的妇人,自然是逃不过的。

君太太病倒了,只能呆在夏院正厢里静养,料理府内事务的事情,就落在了君雪绮一个人的身上。

到底是才十三岁的女儿家,先时帮着君太太理家时,有君太太坐阵,男女管事们都不敢坏了规矩。如今只有一个娇滴滴的未出阁的千金小姐,那些男女管事里的奸滑不安分的,就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这日君雪绮端坐于“聚安堂”正中的大炕榻上,静静的翻看着手中的棋谱,偶尔抬起头来,端过炕桌上的茶,喝上一二口,润润干涩的嗓子。

“聚安堂”正当中的地上,跪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她的身后跪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此时,二人都已是浑身颤抖、冷汗直冒。

女总管钱嬷嬷快步走进来,规规矩矩的给君雪绮行礼、请安,然后立于一旁,用余光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二人,心中明白过来,见君雪绮一直都不说话,只得小心的陪笑问道:“三小姐唤婆子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吩咐?”

语毕,微微抬起双眼,却见君雪绮像没有听见一般,仍静静的翻看着手中的书。

钱嬷嬷本就是君家的家生女儿,又当了十年的女总管,自然对君家上下诸事心清肚明。此时,见君雪绮这般沉静自若,便知道那对婆媳已是不能平安过关的,故也不愿意张嘴求情,生怕引火上身,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吩咐,一字一句也不敢多言。

足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君雪绮方将手中的书放下,接过月灵递上的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二口,柔声吩咐钱嬷嬷道:“家生的奴仆没有卖出去的规矩,拆散骨肉夫妻也不是君家所为。革了她们婆媳的差事,撵出君家,永不录用。她们家二个当家的也撵去外院吧,不必再管内院的花草了。”

已跪在地上足有半个多时辰的婆媳,听了君雪绮的话,忙哭着磕头求饶,撕声裂肺的叫喊声,吵得君雪绮皱紧了眉头,一脸的不悦。

钱嬷嬷见状,生怕这对婆媳再招重祸,忙唤进四个粗使的婆子,将她们二人堵上嘴,拖出“聚安堂”,撵出君府。

先时君雪绮代为料理君府诸事时,总是按着规矩办事,若闹出极大的事情,才会发作处理,但很少发威治人。后来跟着君太太一起料理家事,也都规矩的回禀君太太,是赏是罚都由君太太决定。

这次君雪绮奉了君太太之命,正式担起君府事务,当出了主子的威严,不过短短五日,待人处事却干净利落、赏罚分明,每每杀伐决断,让钱嬷嬷和一些精明的管事再也不敢小看这位尚未议亲的闺中千金。

待“聚安堂”又恢复宁静,君雪绮方笑对钱嬷嬷道:“钱妈妈总管着府内事务也有许多年了,有些人事比我们当主子的都清楚明白。还请钱妈妈平日里多费费心、留留神,帮太太分些担子、解些忧愁,也算全了我的一片孝心。”

钱嬷嬷听了这话,心中一沉,忙惶恐的跪下磕头,表忠心道:“请三小姐放心,婆子一家定全心全力为主子效力,不敢忘了主子这么多年的恩典。”

钱嬷嬷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一步一步的从一个小丫头,争到今日的女总管,半辈子的心血辛苦,自然不愿意再回到原位,或是干脆一无所有。

君雪绮直盯着钱嬷嬷看了许久,直到看得钱嬷嬷脸上都有了冷汗,方满意的点了点头,柔声笑道:“钱妈妈是聪明人,对君家又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有钱妈妈一家人在,老太太、太太和我自然都是放心的。”

语毕,对立在一旁随侍的沈嬷嬷道:“我记得上个月姨太太派人送东西过来,我得的那份礼里有一套墨绿珠花的头面。我当时说颜色有些显老,戴着不合适,就让妈妈收起来了。那套头面虽不是极为珍贵的,却也算得上贵重了,白收着怪可惜的,不如妈妈回去找出来,派个丫头送到钱嬷嬷家里去,给钱嬷嬷戴吧。钱妈妈是咱们君府的女总管,收拾得体面些也是应该的。”

钱嬷嬷见君雪绮要赏她头面,忙又跪下来,磕头道:“婆子多谢三小姐的恩典,只是婆子生得粗笨,哪里戴得起那么贵重的头面。”

沈嬷嬷是看着君雪绮长大的,又是她的奶娘,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忙上前扶起钱嬷嬷,笑道:“钱姐姐快起来,你这个样子,三小姐还当你不喜欢她的赏赐呢。钱姐姐不知道,那套头面我可是见过的,真是精致贵重呀。钱姐姐若戴上了,定要比现在年轻上许多。”

钱嬷嬷见君雪绮给她留了脸面和后路,又赏了她东西,心中很是感激,又借机表了许多的忠心,还奉承了君雪绮许多的好话,方请辞出去忙差事去了。

待钱嬷嬷走后,君雪绮又料理了几件家事,便到了近晌午的时候,这一日的事务已料理的差不多了,再有什么事儿,就要等君雪绮用过午饭,歇晌起来再料理了。

沈嬷嬷心疼君雪绮的辛苦,倒了参茶送上,笑道:“小姐回家去躺一躺吧,婆子亲自下厨给小姐做几道爱吃的菜,小姐用过午饭,就早早睡午觉吧。”

君雪绮接过参茶喝了几口,听了沈嬷嬷的话,摆手笑道:“妈妈跟着我也辛苦半日了,没有再劳动妈妈下厨做菜的道理。我今日去二姐姐那里吃午饭,二姐姐如今中馈已学得很好了,一日三餐都是她亲自料理呢。”

语毕,将参茶放于炕桌上,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裙,笑对沈嬷嬷道:“让月灵和水灵跟着我过去就行了,妈妈还是早些回家去歇歇吧,晚上还有得忙呢。”

沈嬷嬷笑着答应一声,陪着君雪绮走到闻雨院后,又嘱咐了月灵、水灵要好好伺候,目送君雪绮进去了,方往听雨院行去。

君雪绮走进闻雨院,见丫鬟冬雪坐在正厢廊下做针线,一面步上正厢台阶,一面笑问道:“二姐姐做什么呢?怎么院子里静悄悄的?”

冬雪见是君雪绮进来了,忙起身迎上来,一面打起帘子,扶着君雪绮进正厢,一面笑回道:“三小姐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小姐正在小厨房里做午饭呢。三小姐先坐着喝杯茶,我这就去告诉我们小姐一声,让她多做几道菜,三小姐就留在我们这里吃午饭吧。”

说着,扶君雪绮在西暖阁的炕榻上坐下,倒了三杯茶送进来给君雪绮和月灵、水灵。

君雪绮接过茶来,喝了二口,方笑道:“我就是想吃二姐姐做的菜,才特意赶着这时候过来的,你快去告诉二姐姐一声,让她做二道拿手的菜,解解我肚子里的馋虫。”

冬雪笑着答应一声,转身出了正厢,往闻雨院的小厨房跑去。

月灵喝了几口茶,见炕榻上放着一个针线篮子,里面有一双没有做完的男鞋,心中了然,笑对君雪绮道:“小姐快看看,二小姐越发贤惠了,这还没有过门呢,就给乔家大爷做鞋子了。”

说着,将针线篮子拿起来,摆在炕桌上,让君雪绮细瞧。

君雪绮忙将茶杯放在炕桌上,拿起篮中的男鞋细看起来,半晌,啧啧称赞道:“二姐姐的手越发灵巧了,这么大的一双鞋子,这么细密的针角,可是要很费一番功夫的。”

水灵在旁看了,心中也是称赞不已,笑道:“亏得是一双男鞋,并不是一双男靴,要不指不定得做上多少日子呢,那手非做肿了不可。”

君雪绮和月灵听了,都赞同的直点头。三个人在西暖阁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讨论起这鞋子的做法和针角的细密,还说了一些针线上的窍门。

君雪绫走进来时,见她们三个围着那双给乔大爷做的鞋子说笑了不停,心中又羞又臊。快步上前抢过鞋子,扔进针线篮里,一面将篮子递给收起来,一面轻拧着君雪绮的脸颊,笑骂道:“好个君家三小姐,到了别人的屋子,不说老老实实的坐着喝茶,倒动起主人家的东西来了,也不怕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君雪绮笑着扯下君雪绫的手,打趣儿道:“二姐姐如今越发能干了,这么大的一双鞋子都能做了,还做得那么好。只是也别太辛苦了,未来二姐夫要是知道了,可是会心疼的。”

一席话,说得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君雪绫已笑得坐到了炕榻上,指着君雪绮,笑斥道:“你个坏丫头,说话越发没有规矩了。那些话也是你一个闺中小姐能说的?也不怕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派教养嬷嬷们过来教训你。”

君雪绮听了,忙拉着君雪绫的手,摇晃着撒娇道:“二姐姐最心疼绮儿的,哪里舍得让绮儿挨骂受罚呢?”

冬梅在旁笑道:“三小姐就放心吧,我们小姐可是疼三小姐呢,知道三小姐过来用午饭,做了三小姐爱吃的菜呢。”

君雪绮听了,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扑到君雪绫怀里,笑道:“我就知道二姐姐待我最好了。”

一时,丫鬟们摆上午饭来,姐妹二人对坐在炕榻上,说说笑笑的用完午饭,又喝了些茶,扯了些家常闲话,方各自回房去歇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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