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要用一只猫来拴住她,多可笑。
却是事实。
总会有她舍不得离开的那一日。
纷杂的情绪下,他再度睡去。
日出前,两个人同时醒来。
穿中衣时,萧珑看到沾染在中裤上的血花,没有羞涩,反而气呼呼的诘问:“你给我洗吗?就不会用你的衣服垫着?怎么能不管不顾的……”
龙九哈哈大小,“我给你洗。”
萧珑随之微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到了海边,龙九弯弓放出哨箭。
萧珑漫步在冰冷的沙滩上,白衣墨发随风飞舞,现出少见的清冷意态。
没多时,几条小船驶来。
有人疾步走向龙九,低声禀报,神色严肃,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萧珑不闻不问,越走越远。
“阿浔,过来。”龙九语声沉凝,有话要问她。
萧珑回眸一笑,用口型对他说道:“忘了我。珍重。”随即身形飞掠,眨眼间,已到了远处。
“九爷,当心旧伤迸裂。”有人冒死拦下龙九,出声提醒。
龙九凝视着那道翩若惊鸿的身影。
她的轻功,无人能及。
她身上带着伤的时候,他只能与她持平。
此时她是在巅峰状态,他却带着随时可能迸裂的旧伤。
要寻找她,唯有广布人手。
龙九目光化作暮雪秋霜,“找,找到她!”
只是这一次,她连吉祥都舍下了,可见去意坚决。如今她又只身游离,找到她不会那么容易了。
再想到方才听闻之事,龙九心头狠疼一下。
他想,他已找到她百般逃避婚嫁之事的原因了。
江南。
万花楼。
万花楼里的花,是一个个娇柔水嫩的女子。形形色色的男人来到这里,正如爱花之人到了花园一般愉悦。
此间花魁肖元娘,是无数男子做梦都想拥入怀中一亲芳泽的可人儿。她却从来不让人如愿。
总会有人问起肖元娘,为何沦落风尘。
肖元娘的回答是犯贱。
总会有人问她,为何对达官显贵爱理不理。
肖元娘的回答是他们犯贱。
她说的是实话。
当年她年少轻狂,只为一个负气的赌约,一步踏入风尘,兜兜转转之中,竟再也没走出去。
赌约是她赢了。
输了一辈子的也是她。
这晚,肖元娘坐在镜台前,看着里面的人。
她从来不知什么叫做顾影自怜。如今更是如此。
越来越多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都有一股将镜子砸碎的冲动。
里面那个人,让她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厌恶。
她蓦地起身,坐到桌案前,握着的拳才慢慢舒展开来。
随后,老鸨与丫鬟进进出出,或是央着她拨出点功夫见见哪位出手阔绰的客官,或是送来她裙下之臣给她的名贵礼物。
置身胭脂堆里,能闻到的无非是铜臭气。
可钱财宝物就是有那种魔力,让人的心绪愉悦起来。
双手抚过价值连城的宝物,她不由得想,这宝物,不知能否入得了他的眼。
斯人俊美容颜便这样浮现于脑海。
心绪便又烦躁起来。
她已亲手毁了一生,什么都已成为奢望。
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便在此时,老鸨又笑着走进来,道:“喜事啊喜事!今日又有贵客,出手便是五千两,人你也是见过的,绝不会有不轨之心。我的小祖宗,就陪人说说话吧。”
肖元娘已经习惯了老鸨的大惊小怪,淡淡问道:“是谁?”
“就是那日与九爷同来的女孩儿啊,她似是找你有事。”老鸨眉飞色舞的,“今日她是男装打扮,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肖元娘不由失笑。雪衣盗今日是想让老鸨认出,老鸨才知道见过,否则——便是她这双眼,恐怕也难以识破。
随后,她嗤笑一声,“九爷——您倒是叫得亲热。”
老鸨讪讪地笑,“不然又该如何称呼呢?来者可不就是我的爷。”
肖元娘思忖片刻,“请她上来吧。”
“好好好!”老鸨立刻笑得合不拢嘴,扭着腰身出去了。
片刻后,萧珑施施然走进来,撩袍落座,十足的男子做派,之后吩咐房内丫鬟:“酒。”
丫鬟自然不会忘记这女孩儿的好酒量,恭声称是。
之后,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肖元娘轻摇罗扇。
萧珑轻摇折扇。
肖元娘审视半晌,在眼前人脸上也找不出任何情绪,便柔声问道:“龙九呢?”
萧珑似笑非笑,语声淡淡:“你是他大师姐,怎么反倒问我?”
“连这等事都告诉你了,可见传言非虚。”肖元娘投去羡慕的一瞥,“姑娘好福气。”
萧珑轻挑了眉,“倒把我说糊涂了。”
肖元娘笑着轻叹:“与糊涂人说明白话,或是与明白人打哑谜,都是令人头疼之事。”
“我以盗为生,不糊涂也不明白。”
酒与几样小菜送了上来,丫鬟执壶倒酒。
萧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连干三杯。
肖元娘亦是。
丫鬟在想,今日便是这倒酒的差事,也着实不轻松。
萧珑放下酒杯,折扇也丢在桌上,展露笑颜,“这次怎么不问我来找你做什么?”
“不是来喝酒的么?”
“不是。我是来借你一样东西。”萧珑垂眸,指尖沾了酒液。
肖元娘在此时预感不妙,便要抬手出招。
萧珑快她一步,指上酒液以真力弹出。
酒液成珠,落在肖元娘身上。
肖元娘探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萧珑的折扇又打在她哑穴上。
丫鬟愕然,来不及阖上嘴巴,也被萧珑点了穴道。
萧珑起身,步调优雅地走到肖元娘面前,手势温柔地摘下她颈间珍珠链。
“有人花八万两,要你这珍珠链。我猜着这东西不值钱,只是随你太久,也就变得珍贵。我爱财,所以要拿走。哪日你想将这东西取回来,可以找我,还是八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