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他还不如她,最起码那只小东西对她还是有所回报的,哪像某个没心肝的。
“……”萧珑只好胡乱岔开话题,“你的伤好了没有?”
龙九笑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珑扯了扯他衣服,“等哪天晚上我高兴了就看看。”等她高兴了,把他伤口戳开,此时她是真的这么想。
“说话算数。”龙九逗她,“不如今夜。”
“又开始气人了!你是跟我有多大的仇?”萧珑拿起酒杯就灌了他一杯酒,随即发现,那是她的杯。片刻气恼,随即装作没发觉,继续自斟自饮。
龙九抬手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笑意深浓。
一日无话,第二日,两个人去往燕家。
萧南烟拉着乔让随行,只是已经易容,这自然是乔让的功劳。
萧珑正色警告萧南烟:“我是去办正经事,你不要轻举妄动,只需做看客。”
萧南烟满口答应下来。心里暗自嘀咕:不过是怕你跑掉罢了,谁要去管你的事?
燕家里里外外,都是披麻戴孝之人,交谈皆是低语,气氛沉重。
龙九手下先一步去传了话。
萧珑其实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江湖人,便是一手遮天,宦官恐怕也不曾耳闻,更不会允许入内。
却不想,燕家管事之人竟迎了出来,躬身带路,将两人请到了花园中一个花厅。
这不是招待吊唁之人的地方,是无意如此,还是燕家已知晓龙九本就不是来吊唁的?
坐了一会儿,一串脚步声传来,两个人先后走入。
走在前面的人,一身重孝,身形瘦弱,在后面那人的衬托下,显得很是单薄矮小。
看打扮,再想想燕家已只剩了一人,那么这人就是燕时了。
燕时肤色白皙,吹弹可破,一双眼神光充足,水光潋滟,却无悲色。
后面的人,身形颀长,气度不凡,眉宇俊朗,怎么看也不似燕时眼前的跟班,却是仆人打扮。
这两个人,萧珑怎么看怎么别扭,觉得哪里出了错。
燕时看到龙九,脚步略略加快,到了近前,一拱手,“九……”语声一哽,“九爷。”
后面那人眼中却闪过惊异,也只是瞬间便归于平静。
萧珑惊讶,狐疑更重。目光落在燕时一双手上,十指纤纤,修长好看。这哪里像是一双太监的手?太监再怎么样,原来也是男儿身。再想想那悦耳的声音,分明就是女子声音。
龙九起身一颔首,看了燕时后面的人一眼,之后优雅落座。
萧珑此时发现,跟在他身边果真是很有面子的事,随之落座,有意无意地继续打量燕时。
燕时看了看身后的人,“退下。”
那人却只是后退两步,到了窗下。
燕时眼中闪过不耐,之后对龙九道:“九爷刚到?”
“刚到。”龙九漫声回问,“还好?”
“还好。”燕时唇角不经意现出一丝笑,“天灾人祸,初时惊怒,此时已看开。”
“那就好。”
竟是熟人闲话家常——往往是熟人与仇人之间的谈话,让人听不出个头绪。
燕时闲闲坐下,看向萧珑,“这位,莫非就是九爷远道追寻的阿浔?”
萧珑得出的结论是:燕时是真的不难过,否则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龙九颔首:“是。”
“值。”燕时又微微一笑。
“是。”
萧珑坐不住了,瞥了龙九一眼。过来难道就是来说这些可有可无的话?她可是有正事要办的!
龙九又道:“我来意你清楚了?”
燕时答话时只看着萧珑,“清楚,十日后再来可好?如今家中千头万绪,着实分身乏术。”
萧珑在猜想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也好。”
燕时吩咐下人:“上茶。”
萧珑一面喝茶,一面继续打量燕时。
燕时,极可能是女子。
如果能够证明一个太监是女儿身,那么,就等于捏住了蛇的七寸。
是以,萧珑生出了很荒唐却很坚决的一种冲动:她几乎按捺不住,随时都想冲上去,把燕时的衣服扒掉,验证自己猜测非虚。
她眼睛因此亮得吓人,是因了看到了尽早拿到解药的机会。
离开时,她满脑子都在计划何时再来,一双眼留意着阆苑格局。
回程中对龙九,她却是只字不提。只问了一句:“十日后再来?”
“是。”龙九又变成了惜字如金的龙九。
她倒因此没了不安。
不能怪她要单独行动,谁让他对她有所隐瞒的?
他与燕时分明熟稔,却不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不将原委对她和盘托出,那她作何打算就不关他的事了。
一整日,萧珑与昨日一般,带着吉祥去外面闲逛,晚间和他逗了几句嘴,便回房歇下。
午夜时分,萧珑醒来,侧耳聆听许久,隔壁毫无动静,这才轻手轻脚起身,换上夜行衣,越出窗外,反手关上窗户,消失在夜色之中。
燕家偌大的院落依然灯火通明,只是非常安静。
萧珑在花园中打昏了一个值夜的人,扒下他身上的孝服穿上,将孝帽拉得很低,慢吞吞地向内宅晃去。
听闻人低语,知道燕时正在书房院中待客。
到了书房院附近,又将孝服扯下,飞身跃上房,身形贴着房顶,聆听片刻,将身形挂在北窗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缝隙观望。
里面是燕时与和白日里那名男子。
两个人在争执。燕时气愤地走出门外,男子追了出去,要拉燕时回来,“站住!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萧珑利用这极短暂的时间,进入室内,栖身在房梁上。
燕时被拉了回来,因为被那名男子扣着手腕,不悦斥道:“像什么样子!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子回以淡漠一笑,“什么地方的规矩也比不得皇宫里多,在那里你都不怕,此时倒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