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管那些,反正他是没有翻身之日了,如今恐怕早已死在荒郊野外了。”萧南烟眨了眨眼,指了指后方,“他们几个,可是个个暗器了得,后面那两位爷的暗器可没少落到贺兰卿凤身上。”之后略带得意地笑了,“乔让告诉我的,不需怀疑。”
萧珑相信贺兰卿凤活着的可能性不大,更相信萧南烟能哄得任何一个男人说实话。
在萧珑心里,萧南烟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妖精,自幼就喜欢将小男孩耍得团团转,到最后却报以冷脸或是幸灾乐祸。
京城里到如今,不知有多少恨她入骨的男子了。
还是家门不幸。
思及此,萧珑问道:“爹这几年怎样?”
“他都逼得我沦落江湖了,你说他怎么样?”萧南烟一提及父亲就满脸气愤,“还活着,活得越发风生水起了!和那个贱婢也是情深意长!”
所谓贱婢,是丞相府的妾室三姨娘。
萧珑警告她:“你给我好好说话!”
萧南烟忍耐地抿了抿嘴,“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他惹得家宅不宁?这一切都怪他,娶一个女人就算了,何必用情不专到这地步?!他除了对你好,哪里有个为人父的样子!”
这丫头的嘴太毒,她越是生气的时候说的往往越是实话。
让人唏嘘却无奈的实话。
可父女情分,不是能被这些无奈的事实阻断的。
萧珑怀念父亲和善的笑容,温暖的大手,宽厚的怀抱。
之后,萧珑冷声道:“你与她见面之后,就给我滚回去!”
萧南烟很不情愿地点头,垂头片刻,语声哽咽:“她怎么样?”
“还活着,活得心宽体胖。”萧珑觉得这不算假话。
萧南烟自然半信半疑,迟疑半晌才道:“你我不能换换么?你想念家中的人,就易容成我的样子回去吧,我……我只想和我娘住在一起……”
“闭嘴!”
难为她想得出。萧珑觉得自己还是回车上比较好,否则一整日都要气人或者生气。
策马往回,乔让已经冷着脸下了马车,估计是与龙九话不投机气得坐不住了。
萧珑失笑,将缰绳丢给他,进了车厢。
刚坐下,被龙九赏了一记爆栗。
“自作主张,下不为例。”
萧珑蹙眉,之后笑了笑,不准备再惹他,“记住了。”
片刻后,她蜷缩着身形卧倒,“我睡会儿。”
没错,她打算一路睡到江南。
这总比她抱着酒壶要好,再者她坐在那里,也实在是如坐针毡,看着都累。由此,龙九默许。
连续几日,萧珑都是白日晚间呼呼大睡,那副样子,比吉祥还要懒。却也因此,再没和龙九拧着来,他做什么决定她都没异议,最不满的时候也只是笑而不语。
一路出乎龙九意料的平静,却也无趣。偶尔甚至会担心她将那颗小脑瓜睡傻掉。
秋日,北方天高气爽,凉风萧瑟。而到了江南,却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语。
“阿浔,醒醒。”
进入江南地界,龙九将她拎起来。
“嗯?”萧珑蹙眉,揉了揉眼,探出头去,看看外面。
龙九将她扯回来,吻了吻她的脸,“不准再睡,已到江南。”
扎扎的,痒痒的。
萧珑抬眼,看到了他唇上的一撇小胡子,毫无城府地笑开来,抬手摸了摸,“这样居然也很好看……”
连续多日迷迷糊糊,真的是懒到了看都懒得看他的地步。除了看起来愈发睿智沧桑了一些,还是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这男人真是……
“没天理!”她咕哝道。
龙九笑着拍拍她的脸,“何时嫁我,我何时剃掉。”
萧珑撇嘴,当做没听到。之后人活泼起来,抱着吉祥观望外面,嘀嘀咕咕,好似它能听懂似的。
萧南烟与乔让则已弃马步行。
萧南烟是第一次来到江南,满眼欣喜,“真好啊。等我老了,就来这里定居。”
乔让道:“好,不妨与我比邻而居。”
萧南烟笑盈盈凝了他一眼,“那就不如我鸠占鹊巢了。”
乔让淡淡一笑,“那就不需等到年老了。”
萧南烟侧开视线,唇角笑意却更浓。
乔让这个人,不似风落修那般轻浮,也不似龙九那样寒意迫人。
旁人想来都会认为他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其实不是的。
他不怎么笑,可是笑起来让人心里都暖暖的;他总是不经意地开句玩笑,语声却总是比开玩笑还要淡然随意。
似在告诉她,真的不要当真。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是她萧南烟所没有遇到过的。
萧南烟随口问道:“你生在江南?”
乔让点头,“是。只是自幼被送去学艺,离开多年。”
“那这样说来,龙九是海上的人?”萧南烟带着疑惑,“可是海上也只是近年才有容人居住的岛屿。”
“我也不清楚。”乔让要么不说话,说话便不敷衍,“他来自哪里,还有无亲人,我们这些同门都不知道。只有师父晓得,却已不在人世。”思忖片刻,“应该是出自名门富贵之家。”
那种门户里走出来的人,天生就带着尊贵优雅,闲时习惯亦看得出。萧南烟点了点头,笑道,“你平日提及他,也不觉得你对他有成见,为何就不能坐在一处说话?”
乔让笑了笑,没回答,看看已经走到前面很远的马车,转而问道:“那你们姐妹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微微蹙眉,补了一句,“都不是心肠恶毒之人,却为何不能平静相处?”
萧南烟研读着他神色,了然笑道,“早晚她那些事都会被龙九查个彻底,你不难听说,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二。”
乔让点头,“我洗耳恭听。”
“原本,我与她是井水不犯河水……”
原本,她们之间有着姐妹情意,虽然各自的母亲敌对多年,却并不影响萧珑带着萧南烟溜出府去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