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尽是因为失控才有的烦躁。
萧珑尽收眼底,却不以为意,边倒酒边抱怨:“我喜欢喝酒,喜欢搬家,喜欢吉祥——这又怎么了?这两个字又不是单单为我所用,凭什么要我慎用?”
龙九不理她。
将酒杯送到他手中,萧珑气鼓鼓地看着他。
稀里糊涂被强吻了,稀里糊涂被教训了——她是有理由生气。
龙九却已勾唇,笑容宛若冬雪初霁,因为深觉看到了另一只吉祥。
萧珑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要把他看成龙九,要把他看成解药。是故技重施了,可也只能这样才会好过一些,否则注定被他气死。
在他们沉默地喝下几杯酒之后,马车后方传来马蹄声。
龙九无动于衷。
萧珑将头探出车窗,看到了萧南烟和乔让,问道:“你们特地追上来的?”
萧南烟回道:“听庄内人说你们离开了山庄属地,就追了上来。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随即挑眉一笑,不容拒绝的意态。
乔让则道:“我回江南,与她同路。”
“你们随意。”萧珑坐回身去。
对于萧南烟,她之前是犹豫不决,此时心里倒安稳下来。
萧南烟必定不肯回京城相府,若留在隔世山庄大概也不会安生度日,此时她追上来,再好不过。
虽说相府千金满天下乱转不成样子,却总比她再做出离经叛道之事要好。
之后,萧南烟与乔让放缓马速,远远跟在后面。
萧珑则强迫自己不再说话,从而不再惹到他,也不会再害得自己生气。
越是安静的氛围,龙九越是惬意,眉宇舒展,连周身寒意都淡了几分,却依然不能让人放松。
这让萧珑觉得他天生就适合留在黑暗、寂静之中,一如最危险的野兽。
相识最初还能感觉到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暖、澄宁气息,而到如今,她已分辨不出。
与他越熟悉,越是看不清。
他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罪大恶极,是游离在黑白善恶之间的男子。
亦正亦邪——江湖中人的评价往往最准确。
这样一个人,却对她紧追不放。
和他朝夕相对,一不小心,怕是就会出点什么事——日子太难打发。
萧珑眉头一皱,喝酒的速度更快了。
午间,马车停在小城一家酒楼前。
萧珑懒得下车,倦怠地摆摆手,“你去吧,我在车上喝点酒睡一觉就好。”
得到的回应是被拎了下去。
吉祥“喵”一声叫,钻出车,翘着尾巴,站在车辕上。
小东西总要吃点鱼喝点水的,否则会整日不给她好脸色。这样想着,萧珑抱过它,随龙九走进酒楼。
萧南烟与乔让去了对面一家餐馆。
顺着楼梯,去往上面雅间的时候,大堂内一名翠衫女子脚步匆匆赶了上来,口中娇声唤道:“九爷!”
萧珑在转角处停下脚步,想看戏。
龙九却似未听到,扯住她的手继续往上。
“你不要忘了,你是不近女色的龙九啊。”萧珑低声提醒他。
龙九言简意赅:“除了你。”
萧珑要吐血。
她不怕钟情他的女人吃醋,怕的是被人传出闲话又落入母亲耳中。
“九爷留步!”女子此时已疾步到了两人近前。
龙九看着女子,神色不耐。
女子柔声笑道:“我是琅邪教主之女陆无双,九爷不记得了么?”
琅邪教。
萧珑的记忆被带回卿凤谷,想起了死在烈火、深潭中的春夏秋冬四女子。
须臾沉默后,龙九反问:“又如何?”
陆无双道:“此次前来,家母有言在先,若是可能,请九爷收留几日。几日后,家母会亲自拜访。”
龙九再次反问:“你想留在我身边?”
“哪怕三两日……”
龙九语声一沉,单刀直入:“我杀不得你?”
杀字出口,杀气弥漫。
龙九对钟情于他的女子不但冷酷,而且厌恶。
萧珑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却是第一次在被他握着手的时候明白这一点。
陆无双身形微晃,面无人色,之后是凛冽笑意:“如此说来,风逸堂立意要与琅邪教为敌?”
就这样,将话题扯到了大事上。萧珑暗自叹息,这陆无双怎么就不知道,龙九不是能被要挟的性情。
果然,龙九愈发漠然:“有何不可。”
并非疑问的语气。
陆无双缓缓点头,冷屑笑道:“好!我记下了。”随即看向萧珑,眼中闪烁着阴霾刻薄,“我倒是不知,风逸堂主青睐的是这等……”
话未说完,她身形已滚下楼梯。
萧珑和吉祥同时眨了眨眼。
他竟先她一步教训了欲出言不逊之人。
陆无双狼狈起身,手碰了碰膝盖。膝上已有两枚银针没入,似被蚊虫叮咬了一下。因为不疼,反倒更让她畏惧。速度太快。若他下杀手,自己岂非会死于无知无觉中?
“今日不杀你,是因家师与琅邪教主交情匪浅。”龙九语声清冷,“我厌恶信口开河之人。此时,用你的双脚,走出这里,别让我再见到你。”
正如萧珑所说过的——他言语较多的时候,通常意味着没有好话。
她近乎懵懂地由他带进雅间。
心头回旋着东方睿说过的一句话:“可是他说,只要是诋毁过你的人,不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伙计殷勤的笑语声唤回了她神智,站在桌案前,倏然将手自他掌中抽回,抬眼凝视,“你方才是维护你颜面,还是为我抱打不平?”说抱打不平,其实太过轻描淡写。
“有何不同?”龙九将她按在椅子上。
萧珑却追问:“自然不同,你告诉我。”
“出去!”龙九看向站在一旁观望的伙计。
伙计连忙称是,退下。
“我告诉你。”龙九俯下身来,一手环住她纤腰,一手捏住她下颚,侵袭,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