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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丑女与勇士

新年的晚上,在阿瑟王设于卡尔斯勒的宴会厅里,高贵的格妮薇拉王后和众多英俊的骑士们聚在一起,准备共享盛宴,他们有说有笑,整个大厅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然而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人们隐约能够感觉到一种焦急的等待。格妮薇拉王后微皱着眉头,眼光不时地向门口望去,而阿瑟王最喜爱的侄子葛维尼也一直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雨。

就这么过了好长时间,葛维尼终于从窗边转过身来,向王后做了个手势,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会儿,门口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门帘掀开了,阿瑟王缓缓走入了大厅。

阿瑟王对自己的迟到向大家表示了歉意,他给了格妮薇拉王后一个吻手礼,然后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入席后,管家凯伊对旁边的格莱斯说:“我们亲爱的国王好像有什么沉重的心事,他似乎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是啊,他看上去和你一样闷闷不乐,”格莱斯说,“但愿今晚你准备的新年晚宴能合他的心意,让他快乐一些。”

凯伊没说什么,只是心绪不宁地叹了一口气。

而在宴席的另一端,阿瑟王、格妮薇拉王后和葛维尼入座后不久,就讨论起一些重要的事来。国王看上去脸色憔悴,吃得也很少。

“您遇到什么事了吗,舅舅?”葛维尼问道,“说出来,也许我能想出办法帮您解决呢。”

“唉,这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阿瑟王叹了口气说,“我作为一个具有骑士精神的国王,曾对一个少女做出承诺,但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实现诺言。”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葛维尼热切地说,“关乎少女的难题也许我能应付得了呢。”

国王说:“是这样的,我在去年圣诞夜时曾外出搜寻沃斯莱恩湖的邪恶巨人,想要除掉他,却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差点就死掉了。不过他放了我一马,只是有一个条件,他要我在新年这一天回答他,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国王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这七天来,我一直四处奔波寻找答案,幸亏有一个好心的女人告诉了我,不然我早就被巨人抓去关在地牢里了。不过当她告诉我答案的时候,要我给她挑一位英勇的骑士做丈夫,她现在也许还在那片冬青树林子里等着我的答复呢。唉唉,这真是让人为难啊!”

阿瑟王的侄儿听了这话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兴奋地说:“舅舅啊,你忘啦,我就是一个英勇的骑士呀,而且我还没结婚呢,我愿意娶那个女子。”

“啊,葛维尼,别激动,别激动。你还不知道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呢!”

“那么您说说看,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她实在是太丑了,”阿瑟王说,“就连森林里的鸟兽都吓得不敢靠近她;她满头的白发,看上去就像一个老太太;更要命的是,她只有一只眼睛,而且还是斜的;虽然她讲出的话听上去很清晰,满是亲切,无比智慧,但她的嘴却是歪的。”

“这没关系,”葛维尼说,“只要她心地善良,不是一个泼妇就行了。我愿意娶她为妻,维护您国王的荣誉!”

阿瑟王以为这只是侄儿的一时冲动,他实在是不想让亲爱的侄儿为了维护自己的荣誉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于是他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半天,并进一步描述了那个女人的容貌。

然而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葛维尼早已下定了决心,他要为舅舅兑现承诺。他决定第二天出发去沃斯莱恩湖附近狩猎,然后在路过冬青树林子的时候将这个丑陋的新娘娶回来。

管家凯伊是第一个看见丑女的人。他骑着马跑在最前面,当他看到冬青树丛下站着一个披红色斗篷的女人时,不禁叫道:“这是个巫婆!”随即勒住马,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嘴里还不停地咕哝着,“啊,巫婆,丑陋的巫婆!”

在一阵惊讶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感叹道:“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子啊,难道这就是英勇的葛维尼要娶的新娘吗?太不般配了!”

听到这话,可怜的女子窘得满脸通红,不过她并没说什么,也没有离开。这时,其他骑士都赶了上来,凯伊连忙向他们介绍了葛维尼的未婚妻。

许多骑士看后都默默地退开了,没有议论什么,因为他们不想表现得太过无礼。当葛维尼和国王过来的时候,凯伊还在喋喋不休地议论。

葛维尼到达后,激愤地骂凯伊:“你太无礼了,上天白给了你好看的脸蛋,你的心竟是如此粗俗不堪。你老是嘲笑别人的短处,一点礼貌都没有,我真替你感到羞耻啊!”说着,葛维尼鄙夷地看了凯伊一眼,让这个没礼貌的骑士羞愧地低下了头。

听到这话后,女子抬起了头,她朝着葛维尼微微一笑,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此时葛维尼唯一能做的,就是直面这张奇丑无比的面孔,尽力不让自己反悔。

葛维尼竭力控制住自己,他从马上下来,把女子轻轻扶上了马鞍,并和她一起慢慢地向卡尔斯勒城堡进发。大家为葛维尼惋惜不已,纷纷议论道:“葛维尼要娶一个巫婆做新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呀!有人说他这么做是为了维护国王的荣誉,唉,可悲的葛维尼!”

但是,这么多的窃窃私语中,却没有人对可怜的女人说过一句同情的话。

当葛维尼和女人一起进入城镇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她低垂的头,察觉到了她内心的自卑,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他几乎忘了她丑陋的容貌,发誓说要尽力让这个女子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下了马之后,葛维尼牵着她的手穿过豪华的宫殿大门,将她介绍给了格妮薇拉王后。王后是一个具有高贵血统和良好修养的人,她亲切地微笑着,尊敬地向新娘致以问候。

直到主教来到阿瑟王的礼堂主持婚礼时,王后还一刻不离地站在新娘旁边鼓励着她。

婚礼顺利结束了,晚上,阿瑟王又举办了盛大的晚宴和舞会。

舞会上,大家都准备着看新郎和新娘的好戏,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最奇怪的组合,而且新娘还跛着脚呢!

再看那对新人,新娘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握着新郎的手艰难地跳着舞。而新郎呢,他正温柔耐心地配合着新娘的舞步,动作是多么优雅自然啊!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就连喜欢挖苦人的凯伊也停止了说风凉话。

欢宴结束了,宾客们走向这对新人,亲吻新娘的手,拥抱新郎以表达他们的祝福。不过这个祝福仪式显得多么仓促啊,很多人祝福的话只有寥寥几字,而吻手礼也表现得很没有诚意。

很快,最后一个宾客完成了他虚情假意的祝福,至此婚礼总算告一段落了。葛维尼轻轻舒了一口气,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因为对他来说,这样的祝福仪式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对于一场婚礼,格妮薇拉王后心里也充满了感慨,她抚摸着葛维尼的脖子,差点哭出声来,只是为了不让新娘子难堪,她才强行抑制住了自己。

“我亲爱的侄儿啊,”阿瑟王说,“你再次用行动证明了你的高贵,这虽然是一个看上去不怎么般配的婚姻,但谁又说得清呢,也许你已无意中收获了最珍贵的东西——真爱。”

这时,新娘突然笑了起来,她说:“是啊,国王,您说得对,说得对。”

说着,她撩起迤地长裙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从大厅里跑了出去。

国王、王后和新郎吃惊地望着她离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跑得这么轻盈呢?”阿瑟王迷惑地说,“在舞会上跳舞的时候,我还看到她的腿一瘸一拐的。”葛维尼也不禁怀疑起来,他迅速冲出宴会厅,直奔国王为他准备的新房。

当他急匆匆来到新房的时候,看到新娘依然用礼服遮着自己的脸,背对着他,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边。他环顾了一下屋子,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现在就他们两个,该对她说些什么话呢?

一般来说,新婚之夜的夫妇,应该说一些甜蜜的情话才对,然而此刻葛维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他无奈地在门口坐了下来,将头埋入双臂里,陷入了沉思。

他想,自己虽然遵守了诺言,维护了自己和舅舅的荣誉,可是要和一个如此丑陋的妻子生活一辈子,需要有多么大的勇气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抬头看时,只见新娘掀开了遮在头上的披纱,微笑着把头转向了他。

新娘背后跳动的熊熊炉火使一切都清晰可见,葛维尼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容华绝代的少女,二十岁不到,眼睛乌黑,个儿高挑,和格妮薇拉王后一样高贵漂亮,而且还披着一头栗色的垂腰长发呢。

葛维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在做梦。他小心翼翼站起来走到少女面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到底是谁?”

“亲爱的,我就是你的新娘啊!”少女说。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葛维尼的脑海里,他结结巴巴地说:“难道,难道你是一个女巫,会用魔法?”

“不,”少女轻叹一声,“实际上,我是一个受害者。”

葛维尼听了这话,心里总算踏实了,于是问道:“那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呢?”

新娘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告诉我我很漂亮,而且你要试着爱上我,然后我才会给你讲我的故事。”

“噢,我亲爱的妻子,你是美丽的化身,”他回答说,“我不用试着去爱你,因为我本来就爱你。”

新娘听了葛维尼的话后,脸上泛起了一层羞涩的红晕,她甜甜地笑着,看上去可爱极了。

接下来,她讲了自己的故事:“我早年丧母,父亲怕我和哥哥缺少母爱,就娶了一个继母,可没想到她是一个女巫,非常邪恶。因为嫉妒父亲对我们的爱,她对我和哥哥施了魔法,哥哥变成了一个凶猛可恶的巨人,也就是住在沃斯莱恩湖城堡里的那个巨人,而我则变得奇丑无比。”

讲到这里,她伤感地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后来,巨人哥哥在和国王决斗的时候,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如果有骑士不嫌我丑而甘愿娶我为妻,我就会在一半时间恢复美丽,而另一半时间还是丑陋的。亲爱的,现在我也有个难题,我到底是与你在一起时恢复美丽容貌呢,还是在公众场合恢复呢?”

葛维尼兴奋地喊了起来:“那还用说,当然是和我在一起时恢复咯。”

“唉,看来你是只顾自己快乐而不考虑我的幸福了。”她伤心地说,“如果这样,我还将继续面对人们的嘲笑,而你却独享我的美丽。”

葛维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自私的选择啊,他马上安慰妻子说:“亲爱的妻子,只要能使你快乐,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就在公众面前展示你的美貌吧,无论怎样,我都会爱你如一。”

听到这话,妻子高兴地跳了起来,她俯身在丈夫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说:“亲爱的丈夫,你真好,你不但娶了我,而且还让我在恢复美丽的时间上自己做主,因为你的善良,我身上的魔咒已经完全失效啦。另外,我的巨人哥哥此时也已恢复人形,成了一个英勇无比的骑士,他将永远效忠于阿瑟王。”

葛维尼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破解了魔咒,他开心极了。那天晚上,他和妻子相拥而坐,说着甜蜜的情话,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直聊到壁炉里的火焰熄灭了,他们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当葛维尼领着美丽迷人的新娘再次来到大厅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丑女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美丽高贵的公主。葛维尼向众人讲述了妻子中魔咒的事,解除了人们的疑惑。

“我不是说过你会收获真爱的吗,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阿瑟王满怀笑意地说道,可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这让葛维尼怀疑阿瑟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秘密。但不管怎样,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并将和美丽的妻子幸福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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