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称作是奥地利最美的女人,
她的父亲是欧洲著名的画家,
而母亲更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自先天而后天的禀赋,
她先后选择的三位丈夫都杰出不凡,堪称人中龙,
于是便有人称阿尔玛是天才的制造机。
不过她最初和最终留下的名声却还是缘自马勒夫人的头衔。
1.十九世纪末维也纳最美的灵感缪斯
奥地利的维也纳自古以来就是艺术家的天堂,那里从来就不缺乏美丽而卓有见识的女性。在这十九世纪末的欧洲市井画上留下深刻足迹的女性绝非仅是以美貌获得众人青睐的花瓶。画家雅各·爱弥尔·辛德勒一直是维也纳分离画派的领袖,就在一八九七年的夏天他和他美丽的演员妻子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女儿,不久后城内的人们便开始盛传这位含着金汤匙降生的女公子不仅生得玲珑剔透而且天赋异禀,不到九岁就开始了音乐创作,从极富浪漫情怀的歌曲和室内乐作品到歌剧片段,等她长到二十岁时这个姑娘已经是积累了上百部作品的“成熟作曲家”了。
西方音乐史或者艺术史上之所以屡屡提到阿尔玛·玛利亚·辛德勒的名字却不是因为她过早就表现出的音乐才华,而是因为那些总围绕在她身边的卓越男子,从音乐家到画家再到建筑师甚至作家诗人……其中这爱情游戏里不幸中的幸运者有三名,分别成了阿尔玛的丈夫。第一位是音乐大师古斯塔夫·马勒,第二位是包豪斯建筑流派的创始人,著名的建筑大师沃尔特·格罗皮乌斯,第三位则是著名作家弗郎茨·威尔。
他们的功成名就往往是因为他们的音乐、绘画、建筑和诗歌,而阿尔玛在人们心中高不可攀的位置却是因为她曾拥有这么多天才的男人,她就仿佛是古希腊神话三美神中的塔丽亚(象征荣华),从一出生便像磁石般吸引住了一个个无意间走近她的伟大灵魂。这些卓越的男子却都不及这个精灵般的女人活得长久,直到她昔日的爱人和孩子都一个个离开了人世,最终守护她的只有那一房间的书画、乐谱、唱片,她终于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孤独的灵魂,凄凉地躺在纽约的单身公寓里。
2.我的出生即是从对一个伟大男子的爱慕开始的
父亲是阿尔玛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崇拜的第一个男子,他不仅是伟大的画家还是位极富魅力的男子,从小阿尔玛就和父母生活在一个城堡里,每日接触的人都是那个时代的先锋领袖,这让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卓越的观察感知能力,而就在她无忧无虑地享受艺术和美的浸润之时,她的父亲却突然离世了,那一年阿尔玛刚刚十三岁。
阿尔玛的母亲和她一样都是城中有名的美人,在年轻时她的母亲还是名噪一时的演员,自然在成为名人遗孀后她的追求者不断,五年后她的母亲便嫁给了曾是她父亲的学生卡尔·摩尔,虽然卡尔在绘画上与她那卓越的父亲相比实在资质平平,但后者却是著名画家古斯塔夫·克林姆特的好友。这位继父虽然一直不能讨得阿尔玛的欢心,因为从一开始阿尔玛就不赞成母亲再婚,但他一直不遗余力地资助阿尔玛学习艺术。也正是这个男子把阿尔玛送到了著名指挥家兼作曲家的亚力山大·冯·杰林斯基那里学习作曲和钢琴演奏。
亚力山大·冯·杰林斯基当年还不到三十岁,但已经是位卓越的音乐家了,这位日后培养出了多位音乐大师的大师不仅才华横溢且具有极大的耐心和巧妙的教学方法,他最著名的学生恐怕就是创立了十二音体系的现代作曲大师勋伯格。而当时的杰林斯基只比阿尔玛年长八岁,当他见到这位年轻美丽的女性时甚至表现出了一些腼腆。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学生时,他就不可抑制地爱上了她,并为此痛苦了很久。然而阿尔玛对这位年轻的老师的第一印象却不怎么样,在日记里她只是写道:“他只是个突眼,没有下巴,且有五短身材的小男人,看起来他简直就像某个漫画里的人物。”
十六岁就开始有爱慕者的阿尔玛很快就认识了继父的好友,著名维也纳画派的领袖古斯塔夫·克林姆特,时年三十五岁的古斯塔夫·克林姆特刚刚引导了一场欧洲绘画的革命,加之他风流洒脱的个性,年轻的阿尔玛很快就被这个男人所吸引,他们结伴去了意大利旅行,一路上阿尔玛完全为这个画家的才华和魅力所倾倒,以至将少女的初吻也献给了这个不羁的画家。
这一浪漫而充满刺激的经历自然被她写进了日记里,她很快就有了初恋的感觉,但两个人迅速升温的关系很快被阿尔玛的母亲发现了,从此两人被禁止来往。这段还未开始就被迫结束的恋情很快就被人忘记了,古斯塔夫·克林姆特身边从来就不缺乏女人,而对阿尔玛而言这些男子也不过只是她漫长爱情旅程中的一个个过客。年轻的阿尔玛天生就明白这个道理,而杰林斯基却在很长的时间里充当着陪伴者的角色,阿尔玛并不拒绝他的吻可也不愿意再和他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虽然他的爱从来不比她的任何一个爱慕者少,可终其一生杰林斯基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爱的回报,他并不明白对于阿尔玛而言他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3.永远无法理清的三角关系
一九〇二年,刚满二十岁风华正茂的阿尔玛·玛利亚·辛德勒嫁给了比她年长二十岁的作曲家、音乐大师古斯塔夫·马勒,从此她的姓名也改作了阿尔玛·马勒。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维也纳,并且成了当时的热门新闻。圈外的人都在疯传老光棍马勒骗到手了维也纳最美丽的女人,也有人说他们两人的结合是真正的才子佳人。而圈内的朋友都只有惊讶的分,因为两人是出了名的性格迥异,一个是韵事不断的著名交际名媛,另一个则是半辈子都离群索居惯了的古怪音乐家,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就没人看好这一对会走进结婚礼堂。
而这段感情最终开了花结了果,当年的十一月阿尔玛便生下了他们的大女儿玛利亚·安娜·马勒,年过半百却初次身为人父的马勒将自己最爱的母亲的名字作为了这初生婴儿的名字。不过幸福并没有在他们身边停留太久,从与阿尔玛结婚到马勒最终去世的九年里,他们两人的感情一直都在波折与争吵中度过,直到这种状况造成了两人无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马勒才不得不求助于心理医生的治疗,为此他专门约见了心理研究大师弗洛伊德,在几次深度交谈中弗洛伊德发现了深藏于马勒心中不幸童年的阴影。由于马勒父亲长年虐待他的母亲,他对爱便产生了一种不信任,而对家庭则更是充满了担忧和恐惧。他害怕失去阿尔玛,害怕失去孩子,也害怕失去这个家庭,所以他对阿尔玛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控制欲。
在婚礼进行前,他递给了阿尔玛一封长信,“你必须放弃一切……无条件地献身于我。除了我的爱情,你不该再要求别的什么。”尽管阿尔玛对这样的一封“情书”充满了委屈,可最终,挂着泪珠的新娘还是走进了婚礼的教堂。在婚后阿尔玛就放弃了作曲,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拎着她旧日作品的箱子,仿佛是一种最后的挣扎,直到后来她独自承担起了马勒所有作品的抄写工作,她才算是完全地放弃了她少女时的梦。
有了阿尔玛全心全意地照顾生活管理家庭财务,马勒更加投入到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来自外界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可与阿尔玛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听得进一切反对意见的作曲家,无论在家庭以内还是家庭以外他都永远充当着大师权威的角色,阿尔玛通常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完成马勒丢给她的工作,他限制她的外出和私自会客,但除此之外他们两人甚少交流彼此的生活,这让阿尔玛非常压抑。
三年后这对夫妻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好景不长,大女儿因为肺结核而夭折,而阿尔玛也不幸染上了这病,就在去温泉疗养的期间她认识了著名的建筑师也是她后来的丈夫——沃尔特·格罗皮乌斯。这个年轻英俊且极具绅士风度的男子给了阿尔玛失去了许久的异性的温存,从身体到人格的吸引,让她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这段全新的恋情里。
当她在马勒的催促下不得不返回故里时,她已经和新恋人难分难舍了,她还未踏进家门,格罗皮乌斯的情书便提前寄出了,而这封信无意间落到了马勒的手中。担心了一辈子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天成了眼前的一桩事实,他从一个固执到极点的男子垮塌成了一堆乱石,他的孤独与无助瞬间转化成了一首首绝望的交响曲。而当他拿着信质问妻子时,阿尔玛埋藏了多年的委屈也一股脑地倾倒了出来,马勒才发现他的生活早已是一片狼藉。
冷静之后他还是将决定权交给了妻子,要么继续支持他的音乐事业要么追随她新的爱情。最终阿尔玛还是选择了前者,继续支持她的音乐天才的伟大事业。马勒对这一次有惊无险的家庭意外总还是诚惶诚恐,为了弥补对阿尔玛的亏欠,一向不擅辞令的他在他著名的第五交响曲的第四章特别题写了“献给爱妻阿尔玛”,这在马勒的音乐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一件有题词的作品。
正是这首美得惊人的作品让阿尔玛又死心塌地地回到了原来的生活里。整个黑暗背景的第四乐章像黎明微光般温暖地闪烁着,这象征希望与光明的震颤与命运的叩门正是象征着阿尔玛永恒的爱。也许马勒早就猜到了她的选择才会如此放心大胆地让妻子做最后的决定。也许这正是阿尔玛的人生之所以会如此造就的最终原因,每每在关键的人生选择上,她总是会把有才华的男子同爱情一般神化理想化,仿佛才华变成了一种引发她体内母爱的酵母。
虽然破镜重圆,马勒也在不断地弥补他过去对阿尔玛的残酷。可如今选择留下的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心只知赴死的无畏少女,在继续帮助马勒管理他的日常事务的同时她依然没有断绝与旧情人的联系,但仅止于鸿雁传书。随着马勒事业的低迷,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阿尔玛更像一位母亲一般照顾这个她崇拜了一辈子的男人,可最终命运还是让他的生命止于了他们婚姻的第九个年头。
突然失去丈夫的阿尔玛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虚空和迷茫,这期间她的情人虽从未断过,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马勒一般填满她的整个生活,让她像母亲像孩童像学生像敌人一般挥发掉身体里蕴藏着的无尽的爱和仇恨。奥斯卡·可可斯卡著名的画作《风中的新娘》画的就是这段时期的阿尔玛。
就在同时,她失去了丈夫而旧情人又上了战场,表现主义画家奥斯卡·可可斯卡适时地闯入了她的生活,按理说可可斯卡并不是阿尔玛所喜欢的类型,她更喜欢像沃尔特·格罗皮乌斯那样文质彬彬的男人。可可斯卡说话直接甚至有些粗鲁,但很热情并且率真,在这段空档期里他们疯狂地相爱,直到他发现阿尔玛在他们同居的房间里依然挂着马勒的肖像时两人才大闹了一场。
当战争结束,沃尔特·格罗皮乌斯带着创伤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选择了嫁给他,放弃了同样在战争中死里逃生回来的奥斯卡·可可斯卡,虽然这个率真的男人几乎跪倒在她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当然若干年后,在和沃尔特·格罗皮乌斯离婚之后她又选择了嫁给诗人弗郎茨·威尔。阿尔玛的一生就像是一部从未停止过的蒸汽机,她总是在孕育着新的能量,也总是在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新的革命。
而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生活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名女人。从古至今男人们所想做,所能做的最伟大事情莫过于就是控制整个世界,而阿尔玛·玛利亚·辛德勒所能做的,终其一生做的只是牢牢地抓住这些曾控制过整个世界的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