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穆长光这么一番解释,穆清婉也开始觉得,两个月的时间,的确是不算多,因此便问:“爹,总共有几位贵人要来?分别是些什么身份?喜好如何?有什么禁忌?要不您写个单子给我,免得弄错了,大家都倒霉。”
“好孩子!”穆长光眼睛一亮,“难为你能想得这样周到,爹就放心了,回头我就让人把这些写下来,交到你手上。”
那是,虽说为了赏赐而忙活,非她所愿,但她就是靠穆长光赚来的钱养活着的,她可不会像一些清高的穿越女一样,一边享受着荣华富贵,一边却鄙视着为她挣来着荣华富贵的人——作为一个由穆长光养活的人,她有唾弃他人格的自由,但绝对没有鄙视他赚钱手段的权利,除非她不再花他的钱——而不再花他的钱这一点,以目前看来,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说完有贵人将至的事,穆清婉便退了出去,康氏见房内没了旁人,便问穆长光:“老爷,听说白采办已经跟你提清婉的亲事了?”
穆长光嗐了一声,道:“是提了,但我不敢答应。”
康氏奇道:“为何?”
穆长光耐心不好,瞪了她一眼:“为的是什么原因,你不是知道么,还来问我?长耀和他媳妇,上回专程带着卢森木进城,为的是什么?难道你平日里坐在堂上,是瞎子聋子?”
康氏哪里又会不知道原因呢,只是好容易寻出个话题,想要和穆长光说说话而已,却不曾想挨了骂,当即不敢再吱声。
穆长光见她沉默,愈发厌恶她,瓮声瓮气地道:“白家那事儿也还没准,白采办只透露了想要结亲的意思,但却没说是哪位公子,想来是家里妻妾大战,还没分出胜负呢。”
媳妇还没进门,未来的婆婆和公公的小妾就已经争上了,这将来不论是谁赢,穆清婉嫁过去后,都没什么好日子过呀,康氏很是担忧;但另一个选择卢森木,也太差了些,那样的人,若非是卢氏的娘家侄子,只怕穆长光根本就不会许他进门吧。
唉,看来穆清婉的亲事,还得另择良缘才好,但这种事情,穆长光自有主张,又岂是她能置喙的。康氏越想越忧愁,开始唉声叹气。
穆长光见了,烦躁不已,为闺女择婆家,乃是件喜事,她却怎么弄得跟悲事一般,真是晦气,他看着康氏,越看越生厌,干脆站起身,出门去了。
此时的穆清婉,正在穆清莲的西角院里,看着她绣一块锦帕,不得不说,身为本土人士的穆清莲,绣工比她强太多了。锦帕上,绣的是一尾锦鲤,昂首翘尾,活灵活现,穆清婉真心诚意地赞了几句,然后道:“四妹妹,我今儿来,是为了跟你说说项圈的事。你也晓得,我们家才刚改了规矩,并且你也是支持的,而家里不止你一个人,所以那项圈,不能走公中的帐,不然人人都要起来,我可招架不住。”
穆清莲听着听着,一针走偏,险些戳到了肉里去。她就知道,穆清婉不会这么好心的,果然,她只是当着首饰店掌柜的面,留一个好名声,回到家后,就原形毕露了!她把针插到锦帕上,冷冷地问:“怎么,买那项圈的钱,三姐要从我的月钱里扣么?”
穆清婉笑道:“四妹妹想到哪里去了,虽说你的月钱比我的还多,但我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她的月钱,的确是比穆清婉的还多,这是在变相地敲打她么?穆清莲不敢再摆冷脸,谨慎地问:“那三姐是什么意思?”
穆清婉道:“我想着,四妹妹今年已经十四,年纪也不小了,这项圈,就作为你将来嫁妆中的一件,如何?”说着,就拿了一本小册子出来,递给她看:“项圈的大小,重量,尺寸,镶嵌宝石的种类,大小,都记在上头的,你来看看对不对。”
穆清婉这一招,真是高啊……她把项圈归入了嫁妆之中,这事儿就算说出去,别人也只会夸赞穆家大房贤德,早早地就为侄女备起嫁妆来了。穆清莲盯着那册子,愣是半响讲不出话来,良久方道:“三姐自己都还没嫁呢,居然就操心起我的嫁妆来了。”
穆清婉笑了起来:“这项圈可是我娘给你买的,怎么成了我操心你的嫁妆呢?”
她还真是把各方各面都算计好了!穆清莲心里头窝火,生气质问:“那把项圈归入我的嫁妆里头,也是大伯母的意思?”
穆清婉露出好奇的表情来,道:“不管这是不是我娘的意思,都是我们家好心为你置办嫁妆,怎么,四妹妹并不领情?”
她居然还反咬一口!真是阴险!狡诈!穆清莲再找不出反驳的话来,登时气结。
能为她准备嫁妆,那都是她好心,不然一个前世害死本尊的帮凶,配有什么好结果?穆清婉收起小册子,看她一眼,起身走了。
穆清莲气得发狂,拿起针,发泄似的在锦帕上一通乱戳,红杏见了,慌忙上前阻止,劝道:“四姑娘,四姑娘,而今规矩不同了,锦帕都是登记造册了的,若是故意损坏,您想再领一块,可就难了!”
红杏本是好心相劝,但这话对于此时的穆清莲来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令她毫不犹豫地抡圆胳膊,扇了红杏一掌。红杏脸上火辣辣地疼,想哭却又不敢,连忙退出去了。
穆清婉出了西角院,去了正房,把项圈归入嫁妆的事,讲给康氏听,康氏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头,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就又为穆清婉的终身大事犯愁去了,并且还道:“我闲散惯了,只怕管不来这么多事,库房里头的物品,就暂时交给你打理吧,他们缺什么东西,直接找你领去。”
这是让她代理管家事宜?穆清婉想想也好,便点头应下,起身回房。
西厢东屋里,李月娘正在裁剪衣裳,锦玉和小翠儿都站在旁边看着,一个帮忙递尺子,一个帮忙递剪子,态度恭谨地跟学徒似的。果然,在这个时代,女工出色的女人,总是会让人尊敬和羡慕,看来她这辈子想要如此,是不大可能了。当然,这样的遗憾,不过是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真要让她拿起针来,成天坐着绣花,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穆清婉走了进去,也站到旁边看,赞道:“咱们这一带,能绣绣花就算不错了,还真找不出几个连衣裳都会做的。”
“可不是。”小翠儿和锦玉连连点头。
李月娘就道:“这有什么难的,要不我教你?”
穆清婉连连摇头:“我手笨,就不浪费你的功夫了。”
李月娘还要再说,小翠儿捂着嘴笑:“我们三姑娘最不耐烦拿针的,就连我们太太,都已经拿她无可奈何,懒得管她了。”
穆清婉也不反驳,只嘻嘻地笑。
李月娘羡慕地道:“那是你们三姑娘有福气,别人想都想不来。”
穆清婉怕话题说着说着,又说到让李月娘伤心的事情上去了,忙闲扯几句,就退了出去。
罗姨娘不在家,东角院静悄悄;穆清莲因为项圈的事受了打击,闭门不出,西角院里也安安静静,这样的日子,真是少有,穆清婉趁机写文直到夜深,方才心满意足地上床睡下。
第二天清早,康氏却在正房大呼有贼,穆清婉赶过去一问,原来是丢了一双穆长光的鞋子。这些天以来,因为房中物品位置诡异变动的事情,康氏总是疑神疑鬼,这会儿真丢了东西,她反倒心定了,叫嚷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关上门,让小翠儿爬到床底下,翻出那块猛虎玉佩,交到穆清婉手里,道:“看来咱们家是真遭贼了,我们自己的东西丢了不妨,只有这块玉佩,还不知是谁的,倘若不慎丢失,他日失主上门来寻,不好交差,所以暂时放到你那里去,你把它藏起来。”她交代完,又让小翠儿去衙门里,把家中遭贼的事告诉穆长光,让他报官。
康氏说得有理,寻物启事都已经贴出去了,这块玉佩自然得妥善保管。穆清婉接过玉佩,袖在袖子里回到西厢,开了床上的一道暗格,把它藏了进去。藏好玉佩,她坐到书案前,顺手拿起时间轴翻了翻,突然看到上头一行简短的记录,提到的正是这块猛虎玉佩——时间轴上说,在前世,坏了本尊名誉的猛虎玉佩,也是由康氏暂为保管,但还没等穆长光查出玉佩的主人,玉佩就丢失了。
玉佩最终是丢失了?而穆长光的鞋子,也莫名其妙地丢失了……什么小偷,会只偷一双鞋子?这事儿本来就透着蹊跷……穆清婉隐隐约约地,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着什么联系,但任她翻遍时间轴,也没发现玉佩丢失,对穆家产生了什么影响。
既然没有什么影响,那丢与不丢,倒也没什么区别,穆清婉这样想着,就把事情丢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