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夫人的声音一直都是淡淡的,平平静静的劝说着女儿;如此的理智真得很不易,让原本来讨主意的谈秋音也有一点点的不快。
她现在想听得不是道理,但是她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最为清楚,所以只能在心里叹口气,无奈的听着母亲说道理。
听到母亲最后让她拿主意,她想抬头看一眼母亲,最终却还是伏在母亲的怀里没有动。
因为她知道她想要得可能和母亲想让她做出的决定并不同,但就像她母亲所说的那样,路是要自己走得。
她的声音在母亲的怀里透出来有点闷闷的:“女儿现在心里乱得很,其它的主意还没有,但是女儿不要离开金家。”
谈夫人听到这些话皱皱眉头,轻轻推开女儿看着女儿的眼睛:“母亲的话,你没有听懂吗?”
“男人是不可能看得太重,而这个男人已经是你的全部了,你注定会一败涂地。不如早些离开,何必惹得一身腥又弄一肚子的气呢?”
“他金敬一做不出选择,那就由女儿你来,成全他和那个沐锦儿,我女儿还能得一个极好的贤名,何愁再嫁不是更好?”
“你现在的情形,最好的反击就是退出,没有任何要求的、默默的退出。”
“但是这个默默不是指一声不响的离开金家,相反要让全开元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离开、和你对金敬一沐锦儿的成全。”
“如此,所有贤名都归你所有,所有恶名、骂名都归金敬一和沐锦儿所有;你甚至可以为沐锦儿说几句好话,到那个时候他们做夫妻?”
“夜夜都不会睡得安生,天天都要看尽别人的白眼;金家,从此以后就会日薄西山——他如此待我的女儿,这就是报应。”
她看着女儿,忽然语气一转漫不经心似的说道:“你父亲虽然不可能再上一层楼,但是你的大哥再爬上去一步是肯定的。”
“如今他们不在府中,就是为了你大哥高升的事情去京城活动;并不是你大哥升迁有变,而是你父亲不想再节外生枝。”
“现在,你懂了吗?”她轻轻的抚上女儿的头发,希望女儿能真正的听进她的话去。
谈秋音低着头:“女儿,有了身孕;已经有两个多月,本来就是想今天对敬一说得,却没料到……”
这就是她给出的理由。就算谈夫人有再多的道理,也抵不过这一个理由去:这只是她给母亲的理由,而她自己不肯离开金府的真正原因只是因为有了身孕?
那真得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谈夫人震惊的看着女儿:“你——?”然后她长长的吸了口气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再次看向女儿:“就算如此,只要你想离开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谈秋音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那个意思是个母亲都会懂得。
谈夫人叹口气走回女儿身边坐下,声音里终于透出一点点的怒气:“他金敬一想辱我的女儿,也要问过我、问过你的父亲才行!”
“如果你要离开金府,母亲会支持你。”她再次强调要让女儿离开,但语气已经软了不少:“母亲定会再给你找门好亲事,要让他金敬一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谈秋音低低的回了母亲一句:“女儿去求个签,是上上签,会是个儿子。”她顿了顿后又道:“母亲,如果没有沐锦儿的话……”
谈夫人的眉毛一挑:“没有沐锦儿,你的儿子也不是金家的嫡长子!”
谈秋音垂着头没有做声,这次的不作声并不是默认。
“我早就说过,让你想个法子的;隔了肚皮能不能养熟是一回事儿,而你有了孩子之后就是另外一回事儿。”谈夫人看着女人叹口气。
她摇摇头拉起女儿的手来拍拍:“你下不去手我知道,他们还是孩子嘛;但是眼下你有了,你的儿子不会是嫡长子,以后是不是要看着他的兄长脸色过活?”
“你当娘亲的不心疼,不为儿女着想吗?”她放下女儿的手:“不是母亲心狠,更不是母亲心毒,只不过是心疼你及我的外孙。”
谈秋音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就是啊,他们还是孩子,让我怎么下得去手?还有,自我入金家的门到现在,府中只有一个地方是插不进手的地方。”
“母亲你也是知道的,不要说我没有害人的心,就是想待人家好都是没有机会的。那两个孩子与我也并不亲近,我,也说不上特别喜欢那两个孩子来。”
“不管如何,孩子无错又那么小,女儿……”
“算了算了。你不做就不做,母亲也没有逼你不是。现在嘛,沐锦儿的儿女背着生母那样一个罪名儿,金氏一族早晚会因此而让金敬一给个说法。”
“顶门立户的事情,半点也儿戏不得,事关子孙后代和金家的名声,其身不正的人又如何服众?沐锦儿有丑事在前,不论如何她儿子都不可以继承家业。”
“根本不必做什么,做得多反而有错,被人捉到更是误你自己也误我的外孙;倒不如不做反而落个好名声。”
谈秋音闻言看一眼母亲再次低下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谈夫人看着女儿:“是,我听大姨娘说过,你就是心太软;不过如今你肚子里有了孩子,真得没有其它想法?”
“那你又何必和金敬一大闹而回娘家呢,你争的那个名份还不是为了孩子嘛;你给母亲交个实底,不管你和沐锦儿最终会如何,你会不会让沐锦儿的儿子成为家主?”
谈秋音的手抚上肚子,虽然现在还不可能感觉到什么,但是她真感觉到肚中自己孩儿的存在。
那是她的孩儿,将会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这一辈子当然要让他过上最好的生活。
“他们还是小孩子,我真得下不去手。就如母亲你一样,你不也是容……”她最终还是再次强调沐锦儿的儿女还是孩子,但是语气里却多了一分的软弱。
不再那么有说服力,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那个理由:自己真得能把金家的一切交给沐锦儿的儿子吗?
那她的儿子就活该要自立门户,活该就应该去白手起家?只因为沐锦儿比她先入门,只因为沐锦儿失踪五年音讯全无?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这样不公平,对她对她的儿子都不公平。
谈夫人咳了一声:“秋音!”声音透出了一丝少见的严厉。
谈秋音抬头迎着母亲的目光没有闪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坚信自己的善良,坚持自己原本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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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收拾了一番后,叫了莲香进来:“走。”
莲香却没有动:“夫人,您现在不用如此着急吧?还是缓一缓比较好,倒底她刚刚离开府回了娘家,婢子认为您太过着紧了反而会让老爷生厌。”
她已经把夫人和老爷这些称呼记得清楚说得分明:做个婢子就要有婢子的样子,为了她的将来,她也要好好的做。
锦儿瞪她一眼:“不要胡乱猜测我的心意,在大宅子里做婢仆的乱猜主子心意,会被人活活打杀的。”
“那是大忌。当然,没有哪个婢仆不猜测主子在想些什么,但是人家却不会像你一样说得如此直白。”提点了两下后她才道:“谁说我要去找金……”
“找你们老爷了?”在莲香的目光注视下,锦儿还是硬生生的改了口;是啊,以后不止是莲香要注意,要改口,其中还包括了她沐锦儿。
“我们去看看大爷和大姑娘。”她提起裙子来:“不看到他们好端端的,我今天晚上是睡不安稳的。”
莲香连忙跟上来:“夫人说得对,理应去看看大爷和大姑娘的,母子连心嘛,不去看……”
锦儿回头看莲香一眼,直到莲香闭上嘴巴乖乖的前行几步引路,锦儿的面皮才松了松了;对莲香是半点也不能马虎的,不然的话说不定就会捅出什么祸事来。
莲香果然是有本事的,这么短的时间居然知道了金家大爷和金家大姑娘住在何处:锦儿可没有吩咐过她,可见她当真是有一付玲珑的心肝。
先到了金家大姑娘敏姑娘的院子外。
锦儿跨上几步,莲香就知趣的退后两步,只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在锦儿的脸上。
锦儿立在门外看进去,院子里的灯点得不算多有些昏暗,但是来往的人影并不少,却没有什么声音。
看起来敏姑娘这里规矩还是很严的,丫头婆子们各司其职丝毫不乱。
“您,是哪一位?”早有丫头看到锦儿,连忙过来询问——并不是金家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锦儿的事情;显然这个小丫头是不知道的,也是不认识锦儿的。
“我找你们姑娘,不知道她现在方便吗?”锦儿的声音有点紧张,看一眼小丫头好像很想听到敏姑娘现在很忙的回答。
“是谁啊,思思?”有个媳妇子走过来,看到锦儿后没有半点吃惊:“您来了,太夫人正和敏姑娘在屋里。”
她没有说请,也没有说让锦儿走,只是说了屋里现在的情形;但是那一双眼睛无疑就是她的本意,或者说是太夫人的本意。
很不赞同,且带着三分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