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想到战死的父兄五人忍不住叹口气:“真得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啊,是要说这位县主大人命硬克亲人呢,还是说她有福气——好像都不大好。
好吧,这人也是个可怜的。
“只是,她一个县主有封地有府邸吧,为什么要住在金府?”她随口问了一句莲香。
莲香看看锦儿:“夫人,您不知道的话婢子哪里会知道?”
锦儿冷冷的盯着她看:“你说什么?”
莲香低下头甩甩帕子:“这位县主在金府住了多年呢——当年她父兄战死之时她不过才五岁左右,家中无有其它长辈,一个姨娘当然不能管教县主之尊。”
“所以皇上就把她丢到和她有姻亲的金府来养。”她说到这里抬头:“婢子刚刚到打听不到很多的,就这些了,几乎是这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锦儿闻言盯了一眼莲香:“怪不得你说出那句话来,当年嫁入金府时这位县主大人就在,是不是?”
她想到了五年前的事情,忽然心中一动:“县主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你打听到的事情是真得不少,不要忘了我大病一场可是忘了不少事情,再来那么一句的话——”
“县主仪宾也在府上?按理说县主大婚后应该出去开府另居了,为何还在金府里?”
莲香欠欠身子:“县主在几年前就成亲了,仪宾是天元城里极有名的才子,但是大婚不足一年仪宾就、就仙去……”
她看一眼锦儿:“听着府里的人说,是太夫人看县主太过伤心,才又接了过来住以便安慰。”
锦儿闻言心头的疑云消去,忍不住淡淡一笑:“听人讲古讲得多了,居然认为真得有等事情。”县主有了仪宾的,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害人。
只是不知道这位县主大人今天跑来看自己有什么用意。
她轻轻的摇摇头:“你以后注意点,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县主为什么对我们怀有敌意;嗯,那位金夫人的离开对你而言倒真得不算是坏事儿。”
莲香抬头不解的看着锦儿。
锦儿淡淡一笑:“说不定我可以早点让你成为金家的姨娘。”她不能只是打着骂着让莲香做事,真要让莲香踏下心来不捣乱的话,甜枣也是有给的,希望更要给且要时不时的提起。
莲香的眼睛猛得一亮:“婢子、婢子没有那么心急了。”
锦儿不再理会她,摆手让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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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府内宅的最大的上房里如今是鸦雀无声,屋里床上歪着一位贵夫人,贵夫人床头的椅子上端坐的人就是谈秋音。
谈夫人虽然已经有秋音如此大的女儿,但是看上去就仿佛是二八年华,只有在光线十分充足的时候,才会看到她眼角浮现的细纹。
却并没有让她看上去老态,反而让她增添了几分韵味,成熟女子的韵味儿:绝对不是青涩的丫头可以相比,就好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和刚刚长大的苹果的差别。
她看一眼女儿,并没有特别的举止,面对自己的嫡亲的女儿她也不可能有其它的心思,但是那样的一眼依然有着动人的光彩。
不过如果你细看就会发现谈夫人算不上多漂亮,至少不如女儿很多;可是她和年青貌美的谈秋音在一处,却依然能让人第一眼就看到她,且不会只看一眼。
“你做得太错了。”谈夫人听完女儿的话有一阵子了,由着女儿哭了半晌也没有劝解一句,反而开口就是责备:“你做为一个妻子,不认为如此十二分的不该嘛。”
她在枕头上抽出一块帕子来丢到女儿的膝头:“任性的回转娘家,那你可想好接下来要如何做了?你也是知道你父亲不在府中,你大哥倒是今天才去京中。”
“能为你做主的人都不在府中,你回来做什么?还是这样自己一个人跑了回来,和丈夫大闹大吵后哭哭啼啼的回到娘家,实在是太过不应该。”
谈秋音如今心情正不好:“母亲,你不劝我一句还要如此说我。”她把手帕丢到谈夫人的身上,大发娇嗔:“女儿受了委屈不回家难道要平白受着?!”
谈夫人叹口气,起身拿帕子给秋音拭了拭泪:“家?那为娘的来问,你认为母亲的家在哪里,是谈府还是你外公家?”
谈秋音眼皮一颤,伸手拿过帕子来自己拭泪,低下头不再说话。
谈夫人看女儿如此微一点头:“你是我的女儿,当然不会是个没有心的傻子;你和敬一大闹起来也不奇怪,只是经一事就要长一智,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秋音过了好一阵子才轻轻的开口:“女儿不应该和他大吵,本来也不想吵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个样子,听到他的话,就无法忍耐的住。”
谈夫人摇摇头,缓缓的坐起来后扶了扶自己头发,然后起身坐到妆台前看看自己的妆容,又看看自己的头发;取了梳子并没有把散落的发抿回去,反而勾出一缕来。
她左看右看满意了才回过头来,此时她的多了一份慵懒:却不是睡意朦胧,只是女子心情太过无聊,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人也不放在心上的慵懒。
“想不到其它了?”看到女儿摇头,她正视着女儿眼睛:“你错在太过把敬一放在心上了。你把一颗心全拴在敬一的身上,情在他身上、脑子当然了全在他身上。”
“看得太重,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这是你的错,如果你不能改掉的话,以后你还会再犯这样的错。”
谈夫人说到这里再看一眼镜中微笑:“秋音,你说我和九姨娘哪个更漂亮些?”
谈秋音想也不想:“当然是九姨娘。”她和母亲在一起向来都是只说真话的,她的母亲不喜欢听假话。
谈夫人教她的第一条规矩就是,母女间定要实话实说,如果要听假话、奉承话府里那么多人,在哪里听不到?
母女连心,是最为亲密的人,谁对谁也不必说假话应付的。
谈夫人点头:“那我和九姨娘谁对你父亲更为关心,更为用心?”
“当然是九姨娘——父亲的鞋袜都是她亲手所为,吃的喝的更不用说了;九姨娘起三更天只为了弄父亲爱吃的一道菜,也为了让父亲有个好彩头。”
谈秋音看着娘亲心里已经渐渐有些明悟:“全府上下,没有人能比九姨娘对父亲更用心的。”
她不等母亲再来问便直接道:“可是父亲最为看重的,最为疼爱的人却是母亲而不是九姨娘。”
谈夫人笑了,笑得温温柔柔,如同一朵花儿在月光下缓缓的舒展开它的花瓣;此花并非花中之王,但是它那么温柔的、那么自在的舒展,却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懂了?”她站起来坐到秋音身边,把手搭在秋音的肩膀上:“九姨娘就是看你父亲太重,就是把一颗心、整个人都交给了你父亲。”
“你父亲在她哪里已经予取予求,已经得到了所有能得到的,还有什么能他心心念念呢?不过,九姨娘也有九姨娘的为难之处,她不如此更难以在府中立足。”
“她是个姨娘——她就算不把自己全给出去,她的人、她的一切也全是你父亲的,是我们府里的;所以这是做姨娘的悲哀。”
秋音看着母亲闪过了然:“所以,母亲才待姨娘们很宽厚。”
谈夫人摇头:“痴儿,你又错了。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和旁人分享丈夫,可惜的是,世上的男儿皆薄幸……”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后才道:“姨娘们只是工具,也是镜子;能让你知道你的丈夫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能使你的丈夫知道你不只是贤良,比起那些姨娘来你是独一无二的女子。”
“记住,是女子,而不是妻。再有,让你丈夫知道,你是巴不得他不在房里好能自己一个人清静;男人嘛,就是有点贱骨头。”
她微笑:“其中的长与短却要你自己去体会,去利用才会知道的。”
谈夫人看着女儿:“柔能克刚,你要好好的记住这一点。一开始你的打算很不错,做得也不错,让你婆母出头去做强过你自己去争。”
“好了,现在你告诉你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她晃了晃食指,吁出一口气来:“不要说你没有想过,也不要说你没有想做的,更不要轻易的下决定。”
“好好的、静下心来想,你一定要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才可以。”谈夫人看着女儿,爱怜的把她搂在怀里:“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母亲不心疼你谁心疼你?”
“可是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做主才能走出属于你的路来,所以你要好好的想清楚;不管是谁给你拿主意,不管是谁能做你的依靠,都不可能一辈子是你的依靠,一辈子替你拿主意。”
“人,始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就算是娘亲再疼爱你,娘亲也有死的那一天,不能照看你一辈子。”
“就如你儿时学走路,是你离开了母亲的双手,你才真正的学会了走,之后才能跑得那么欢快;至于磕与碰终究是难免的,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必依靠人就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