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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见的是皇上的心腹，杜韶风不敢大意，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着才出来，也好让对方相信她刚才是在睡觉。
李德全年纪也不小了，但保养得当，看上去白白净净，有些白面书生的味道。看见杜韶风，脸上露出恭敬但又不卑微的神态，边行礼边说道：“奴才见过太子妃。”
“李公公快快起身。这么晚了，是什么要紧事还要公公如此烦劳？”
“回太子妃，奴才前来传皇上口喻，宣太子妃到养心殿见驾。”
杜韶风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康熙要见她，故作惊讶道：“皇上要见我？可是太子出了什么事？”太子胤礽前些日子奉旨放了外差，不在宫中。
“此事无关太子，皇上的意思是……也无需太子知晓。”李德全边说边用眼神扫视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宫女，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杜韶风暗自琢磨着那句话，笑着低声对李德全说：“这大半夜的被皇上传召，心里还真是不太踏实，不知是不是什么地方触犯了圣意。公公可否多说几句，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呵呵，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这皇上是怎么想的，奴才可不敢乱猜。等见了皇上，太子妃自然就知道了。”
李德全才是真正的老奸巨滑，杜韶风也拿他没办法，只得随他而去。她没有带安嬷嬷，事出突然，要留个信得过的人在宫里把持。杜韶风有种想法，大半夜被传召的人，大半是有去无回的。
出了毓庆宫，杜韶风发现又跟上来两个御前侍卫，不由地暗自冷笑，心想：“看来不等太子被废，我这个冒牌的太子妃倒要先被废了。”
胤禛、胤祥和着小丫头暗暗一道去了程笑然住的院子，也就是四福晋住的院子，因为是夜半时分，没有别的奴仆在院里候着。正屋亮着灯，但空无一人，旁边的暖阁内还有灯光。
暗暗走上前，在门帘外轻声说道：“福晋，主子爷和十三爷来了。”
“嗯。”程笑然在里面应了一声，但没有出来。
胤祥不便进去，便说道：“四哥，我就在外面候着吧。”
胤禛点了点头，心里却对程笑然的排场很是反感，不等暗暗动手，自己掀起帘子，进去便说道：“你到底有何事要说？搞这么多名堂……”
胤禛的声音停住了，因为他看见程笑然躺在床上，手脚都被捆了起来，动弹不得，嘴里还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充满恐惧和焦虑的双眼正望着他。
胤禛正想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察觉脖子的一侧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略有所悟，随即一动不动，回望着程笑然，看到那双眼里多了份绝望。
胤祥发现里面不对劲，也掀开帘子进来。他不但惊讶地发现程笑然五花大绑地躺在床上，还发现小丫头暗暗正将一把刀压在四哥的脖子上。
“暗暗，你这是干什么？”见过大风大浪的胤祥也不禁被吓到了。
暗暗右手握着刀，左手抓住胤禛的左臂，轻轻一转，连人带刀转而面对着胤祥，然后说道：“十三爷觉得我这是在做什么？”她神态自若，曾经的胆怯和羞涩都不见了。
“你、你不是暗暗……你究竟是何人？”胤祥觉得面前的人好陌生，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和他说话会脸红的小丫头。也许是别人假冒的，也许就和四嫂一样也是……
暗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十三爷不用胡思乱想，我当然是暗暗，是那个在您的庄子里长了十六年的暗暗。不过我也有另一个名字——暗夜。”
暗夜？胤祥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但没空多想，怒斥道：“你既然还记得在爷的庄子里长了十六年，还记得你的义父是个忠仆，又为何要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来！”
“不错，义父生前一直教导我要忠于主子，所以不管我受过十三爷多少恩惠，也决不能背叛我的主子。”
“胡说！这十六年来你还能有别的主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分明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还装什么忠孝！”胤祥从没有怀疑过这个在自家庄子里长大的女孩，还特意把她荐入四贝勒府，现在却导致兄长落入险境，不由大怒。
“十三爷怎么不明白呢？在我义父在胡同里捡到我之前，我就是有主子的了。”暗夜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是叛徒，她不是碧落。
“四爷您可别乱动。”暗夜发现胤禛趁着她与胤祥说话的时候伺机动弹，压了压手中的刀锋，“我这刀上可是有毒的，蹭破了皮也会要命的。”
胤祥这才留意到她手中的刀，果然有些异样，刀锋比常见的薄些、窄些，还泛着微微的蓝光，流露出一丝诡异。
“暗夜？索命刀暗夜！”他终于想起来了，索命刀暗夜是个杀手，一个出手很少所以不太出名的杀手，却是在杀手界内以手法干净、心肠冷酷而闻名的高手。
“原来这个名字十三爷也听过。”暗夜没有否认。
“怎么可能……如此处心积虑，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胤祥真的不明白了。十六年前的暗夜还不过是个婴儿，自己也还没有出宫建府。
“还不是为了十三爷您啊。可惜您不领我家主子的情，偏要把我送进四贝勒府，害得魔铃也不得不出手。”
“魔铃是谁？”
“呵呵，还是说她的另一个名字吧，品香楼的银铃姑娘。”
“谁是你们的主子？”胤禛冷冷地问道。他是不敢再乱动，可听了两人的对话，他知道这事果然与十三弟无关，放下心来，可十六年前能做这事的兄弟也没几个啊。
“这个嘛，四爷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想干什么？你们要把我四哥怎么样？”胤祥有些慌了，他没有带武器，又来不及叫援兵。
“四爷想见我家主子，我只好带他去了。”暗夜的脸上又恢复了天真无邪的模样。
“你……你们既然十六年前就替我想好了，又何必换人呢？你把我四哥放了，我随你去。”胤祥痛恨自己是让四哥陷入险境的人，他决不能让暗夜带走四哥。
“十三弟……”
“呸、呸……你、你分明是想抓我，好要挟韩冰雪，又抓他们做什么？把他们放了，我、我跟你走。”程笑然终于吐出了口中的布团，喘着气说道，倒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样子。只可惜她的手脚依然被捆绑着，只能在床上扭动，衣服和头发都乱了，
胤禛和胤祥先是一愣，而后明白原来暗夜就是太子妃信里所指的暗藏的敌人。
“原来你是他们的人，是你们抓走了紫芸。”胤祥隐约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没错，我们把紫芸姑娘她们给弄丢了，只好来请四福晋，偏巧四爷和十三爷来了，暗暗这也是无可奈何啊。”若不听她话里的意思，她此时的样子还真就是以前的暗暗。
程笑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她和胤祥不同，她本就没有主仆的观念，又怜惜暗暗是个孤女，一直把她当作一个需要关怀的小妹妹，就连刚才被捆绑时还相信暗暗一定是受人胁迫。现在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心中郁闷，可就是骂不出“忘恩负义”四个字。
“原来你们的目标是韩姑娘，那抓我又是何意？韩姑娘喜欢的是女人，恐怕不会对本贝勒惜香怜玉。”
听到胤禛的冷笑话，程笑然心里更郁闷了，可叹她刚才还视死如归要代夫入虎口，却是正中那男人的下怀，居然来了个顺水推舟。
“四爷和福晋还真是夫妻连心，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暗夜也讽刺道。
“哼，她如果只是我的福晋，你还愿意在我府上委屈为奴？”胤禛相信这个女人一定知道程笑然的真实身份。
胤祥看到程笑然的脸上浮现哀怨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忍，忙说道：“你在这里拖得越久对你越是不利，还是快些放了我四哥、四嫂，我随你去见你家主子。如果你们想对付韩姑娘，我身为大清皇子，她又怎能不忌惮？”
胤禛急了，说道：“大清皇子你也敢动？小心诛你九族！你那主子也逃不了！”
暗夜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我也知道，对十三爷下手是最不明智的，可我也知道，对十三爷下手是最明智的……”如果不是为此犹豫不决，她刚才就带着那女人去见黄泉了。
胤禛和胤祥都对她的话摸不着头脑，胤禛甚至有丝丝不愉。虽然十三弟因为年少失怙较受皇阿玛的疼爱，可论及权势，却是远不如自己，为什么这个暗夜会如此看重他？
“搞什么啊！你们当自己在拍琼瑶剧啊？又臭又长，烦不烦呐！”程笑然内心几经翻腾，终于爆发了出来。“别以为我希罕做这个福晋，小老婆一大堆还要我替你招呼，出钱请我我都不做！还有十三爷，您要做忠臣义仆是您的事，别把我家叶紫扯进去，她和你没关系！那个暗什么暗的，抓男还是抓女你倒是痛快点啊！老娘我可没什么怕的，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一个疤，反正也不是我的，咱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话才说完，程笑然便暗道不对，不应该是二十年后，应该是三百年后……也不对，三百年后她是女的，不能叫好汉……
程笑然在心里念叨了许久，抬头一看，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她，不由地怒道：“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女啊！”而后一想，又笑道：“也是，你们还真没见过我的模样。我告诉你，四爷，我虽然没你老婆长得漂亮，却有一样她永远也不会拥有的东西。”
胤禛也不知是那根筋出了问题，竟然傻傻地问道：“什么东西？”
程笑然得意地说道：“青春！”想她才二十岁的妙龄，硬是被迫装作中年妇人，程笑然觉得此时终于报了仇。
屋子里又是静得只听到呼吸的声音，就连暗夜都在想：“这未来的人界是什么样的？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