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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崇阴教霖浮山(一)

铃阳婆婆清晨起得很早,还在那间小竹屋里忙着整理。还是那张竹床,还是那张桌子。桌子上还是那盆血紫曼罗,开得还是那么妖艳,这一切跟当时离开这里的时候没有意思不同。澈影沾满血迹的衣服已经被换下,脸上因为遭受鞭刑而被撕裂的布条也被换成了新的。阳光透进窗户,照在澈影的脸上有些发痒,而已经结痂的伤口处隐隐作痛,澈影不由地从昏迷中醒来,可是一睁开眼,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手腕也不能动弹,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正好围了一圈。

“丫头,不要动,你还很虚弱。”铃阳婆婆看到澈影醒来,连忙过来招呼道。

澈影看了看她,诧异道:“婆婆?”眼睛突然湿润起来。

“别哭别哭,孩子,来,告诉婆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铃阳婆婆安慰道。澈影望着铃阳婆婆,那张脸跟自己离开霖浮山的时候真是一点也没变。脸上的皱纹也是一样,头上的蓝色头巾也是一样,不过有些发白了;身上依旧串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作别此地已有一年之久了吧!澈影苦笑,刚想开口,泪却不自觉落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什么,只得轻声啜泣。

“丫头,”铃阳婆婆摸了摸她的头,慈爱着看着她,“一切都过去了,澈影是个坚强的孩子,不会轻易倒下的。”

坚强?怕那种意志早就已经耗之殆尽了吧!

“怕,”好半天,澈影才吐出这么一句,“我真的好怕,婆婆。”说着就进胸前的衣襟,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铃阳婆婆不禁眉头紧皱,但依旧柔声道:“不怕不怕,有婆婆在什么都不怕,”说着将澈影搂在怀中,像哄小孩般拍打着澈影的背,“你忘了婆婆是谁吗,婆婆可是崇阴教的大主母,放心,会没事的。”

听到这话,澈影先是一愣,但转而感到一阵温暖,心也安定了下来,但铃阳婆婆又说道:”可是孩子,你自己的路终归要自己去走的,婆婆能保得住你一时,哪能保得住你一世啊,所以你要变得强大才行。”

澈影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不知为何,对于强大二字感到莫名的恐慌,但铃阳婆婆立刻转移话题,说道:“带会帮婆婆带点茶叶去村庄,大伙可想你哩!”

村庄?那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啊,纯洁无瑕的地方,而现在的我还有脸去那里吗?澈影不禁想起山楂和小阿牛来,想起种种事情,烦恼地摇头道:“我不去。”

“为什么?”铃阳婆婆诧异了,但听见澈影又说:“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样,婆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好不好。”

铃阳婆婆看着她没有做声。澈影突然挣开铃阳婆婆的怀抱,似乎是发觉了什么,问道:“婆婆,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吗?”

铃阳婆婆叹了口气,道:“婆婆我置身世外多年,怎么能够带你出来呢?”澈影一时没有晃过神来,愣在那里。

“是阿昳,南宫昳。”不知为何,澈影从铃阳婆婆眼中看出一股悲情来。澈影立刻想到,当时南宫昳为了救自己而身负重伤,自此之后好像就从来没有再看见她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恍然间,那晚的情景又浮现在澈影眼前,澈影立刻摇头,想要摆脱那个梦魇般的记忆,只是问道:“南宫昳她还好吗?”

“还行,”铃阳婆婆只是简单的回答着,在澈影听来竟是格外冷淡,“如今你暂时待在这里,没有人敢在这里伤害你的,好好养伤。”

铃阳婆婆正欲离去却被澈影抓住了衣袖。

澈影看着她,有些犹豫道:”我想去看牛叔。“

此时已到深秋。这是一个落花成冢的季节,阿牛叔的墓被葬在霖浮山脚。墓的四周因尸气已经长出血紫曼罗来。坟冢前的墓碑是用木头做的,简单的刻着几个字:“牛行鸟之墓”,周边还有些字,但已经看不大清了。

“牛叔本名叫做牛行鸟?”澈影问。

铃阳婆婆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阿牛已经来这很多年了。”

澈影在坟前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响头,道:“牛叔,丫头终于来看你了。”

“看到你来,阿牛应该会很高兴的,”铃阳婆婆说道,“丫头,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澈影沉默片刻,起身说道:“我想先暂时待在这里,去做一些事。”

“可是崇阴教的规矩,每天早晨都要去大殿朝拜,你这”铃阳婆婆正在犹豫,但立刻被澈影打断:“婆婆,即便是朝拜,也要能够走动才行,照我现在这样的身体,还要走过那么长的洞穴才能到大殿,不如让我好好把伤养好吧,崇阴教还不至于做到那一步吧!”

铃阳婆婆点头:“这倒不会,不过可别拖得太久,本来就在这风口浪尖上,不要给人烙下话柄。”说着铃阳婆婆抬头看了看快到正午的太阳,叹罢:“到时候即便我是大主母也不一定能帮到你啊,澈影。”

“随你吧,不过时间,是过得很快的。”说罢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澈影的肩头。

澈影猛地一惊,细细品味,却不由一阵恐慌。

“时间是过得很快的。”澈影不禁重复了遍。

十年之约还剩下多长?澈影看着天空,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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