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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据说,庆松姐姐正式上酒鬼家说媒的那一天,是一个太阳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朗的大晴天,她鉴于每次说媒都要失败的教训,是穿着凉鞋从河滩上去的。她伪装得很巧妙,将那包快要散了架的糕饼,还有那瓶叮满了苍蝇屎的老虎骨酒,装在一只竹篮里,那样子就好像到菜园里去摘辣椒。但还是被一些在河边洗衣、具有侦探天赋的妇女看见了。

后来有传闻说,那一天酒鬼刚好在家,因为没钱买酒喝而像一个大烟鬼一样躺在狼藉不堪的床上,见庆松姐姐从篮子里拿出了糕饼和酒,脸一下子拉下来了,“滚出去!我的女儿就是放在家里发烂也不会嫁给你家庆松的!”庆松姐姐自然很难堪,说道,“阿霞爸,请你千万不要误会,这酒……这酒……是我孝顺您的,跟……跟……庆松没关系。”说着,就想留下东西走人,但酒鬼就好比一只狗熊从床上跳下来,想把竹篮塞还给她。没想到庆松姐姐“啊——”了一声,就好像酒鬼要去强奸她,她像一只小母猪那样一扭一扭地跑远了。

酒鬼这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下面那根东西紫红紫红的,肿着。

后来的事实证明,庆松姐姐在紧要关头将那瓶被二十多家拒绝过的老虎骨酒留在了酒鬼家,是明智的。酒鬼虽然在三天之内都没有去碰它,但到了第四天,他实在忍不住,就躲在乌黑的楼梯底下偷偷地喝了两口。“妈妈的,好酒,是陈年老酒!”但又马上将瓶盖盖上了,“我不能把我闺女卖了,”他告诫自己。但没过一个钟头,他又躲在楼梯底下喝了两口,这一回,他一看酒瓶里的酒更少了,内心的痛苦就增加了一些,“再喝这一口,坚决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被她看出来我喝过了。”——他还想着将酒退还给庆松姐姐呢。可是这一回,他没想到他刚把酒瓶放下,酒瘾就上来了。“你这是这么弄的!我刚把你送走你就回来了,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客人!”他拿起酒瓶,像掐谁的脖子,痛苦得几乎咆哮起来。

酒瓶里的酒就这样在酒鬼自我责备中,变成了黄澄澄的尿。

但这并不表示酒鬼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因为在酒鬼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就是他与庆松爹曾经有过的仇恨。虽然庆松爹早在分田分山的时候,因为受不了失去权利的打击,受不了生产队的解散,跳井自杀了,但不管怎样,在生产队解散之前,正是庆松老爹死死把住队长的位置,才使得酒鬼半辈子的奋斗成为泡影。如今,大伙像一家人一样一起出工、一起收工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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