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点头:“那必须是不错的,成天见地被尊称‘外交官的夫人’,简称外人,多好听的名称啊。”
他手指一僵,嘴角抿成淡淡的弧度,不冷不热地冒了句:“活该傅天辰不要你。”
这话不厚道地戳人硬伤了!哪怕他是我同盟,还请我吃了顿红烧牛肉泡面,也不能这么诋毁我的声誉,外加推测我的遭遇!
“你才是求而不得吧?”我不甘示弱地抬指指着墙壁上的那幅画,之前是在主卧室里,现在倒是搬到客厅里来。
“这个姑娘一定和你关系匪浅,所以你才对她念念不忘,还抱着这么幅画跟宝贝似的那里挂挂,这里挂挂,对吧?”
我得意洋洋得揣测着,其实心里也没底,只是不甘心自己被他说得一点面子都没有,所以临时找了个可以反击的点紧抓不放。
客厅的灯光明亮,电视里播音员的标准普通话还在清晰分明地讲着国家大事,曲禾突然靠近我,明明同是吃了泡面的人,偏偏他身上却远没有我这样的油腻味,而是一股子淡雅的清润气息。
眼神幽深,眼角微吊,吐出一句笑话似的嘲讽:“你酸成这样的口气,还真是挺少见的。”语毕,拿着碗筷往厨房走去。
气得我拎起一只拖鞋就砸了过去!
闹到夜里九点多,我们才终于认真地面对面坐下,商讨近水楼台这个词语。
我一面诉说着这些天以来,傅天辰越来越古怪的脾气,一面幽怨地问了句:“曲禾大人,你说我喜欢上的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一精神分裂的?”
奇奇怪怪,阴晴不定,我平生见谁都能威风凛凛地得瑟上几分,奈何在傅天辰面前就是那样畏首畏尾,陈曦说过,我一遇到傅天辰,整个人就从微缩变成猥琐。
因为总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偶尔的任性都是在他所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认识这么久,我惹怒他的时间并不多,通常情况下,明明是我想气急他,最后反倒成了我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有一次上数学课,其实我经常会在想,发明数学这种东西的人一定是因为太无聊了,会基本的加减乘除已经完全够用了,何必还要加什么绕来绕去的纠结算法?谁提个篮子去菜场买菜还能对那卖菜的说“这个价钱问题,还得用微积分再算上一遍”的?
铁定被对方连人带篮地丢出去。
可是偏偏必须要学数学,于是我对着一堆的应用题长吁短叹,直到傅天辰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冷声问:“哪里不会?”
我愁肠百结,拿着笔隔空圈了一遍书页。
“哪里都不会。”
他的脸色更青了,后来我就一直揣测着,傅天辰的基因里面一定少了点什么,否则怎么就能够少年冷面,现在成年了也冷面呢?
“甄小竹,给你十分钟,把会的都做掉再来找我,如果不会的题目超过三分之二,明天我就不来给你上课了。”
于是我当下没出息地收回全部的抵赖情绪,乖乖地坐在那里算了大半天的数学题,老爹从房门口途经时,还能欣慰地朝我投来一记笑容。
所以,这么些年来,我始终学不会的是,怎么能让傅天辰的气场不再这样让我一瞬没出息,等我真正学会了,大概我也不再对他那般挂念了。
曲禾敲着茶几将我从记忆里拉回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轻飘飘地说:“每个人都是分裂的,哪天我分裂了,你也别太惊讶。”
我吞吞口水,顺手将身边的抱枕抓来砸向他,这辈子最怕的生物就是鬼,而这人讲话的语气跟幽灵似的,还是这么大半夜的时候,是在报复我吃了他一顿泡面吗?!
“闭嘴闭嘴!好好说话!”我抱怨着,又很是头疼地转回话题,“我面对他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曲禾大人,有没有主动出击的招数?”
问完突然觉得脑门一个光亮,也没等他回答,我兴奋地朝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大声叫道:“哦嘿,我决定接下来走正面战场!”
俗话说得好,人有三急,脾气急,长相急,生理急。
面对我闪亮的双眼,曲禾只是沉吟了会儿,点头同意,干脆地挥挥手我叫滚去客房睡觉,自己则准备扎进书房里调整《追爱手册》中的战术。
我弱弱地拉住他的衣袖,弱弱地抬头,弱弱地发问:“曲禾大人,小的亲戚来光顾了,您这里有什么招待的么?”
我觉得自己表达得够直接了,总不能说“老娘来姨妈了,你这里有天使之翼没”吧。
奈何曲禾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很认真地说:“我有泡面。”
我:“……”
十分钟后,跟着曲禾驱车去最近的超市买装备。
一路上,这男人就一直默不作声,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主动说话,好不容易遇上个红灯,他总算幽幽地说了句:“甄小竹,你要是敢在别的男人面前说这种话,估计你也可以考虑一辈子做老姑婆了。”
我怒了:“我从小到大,多的是和陈曦一起买卫生巾的时候,这行为怎么了?是打家了还是劫舍了?!”
曲禾转过头看我,半晌叹了口气:“我都怀疑,你这个笨蛋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和爱。”
这人讲话是越来越玄乎了,从买卫生巾讲到情爱这个问题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而退一万步讲,如果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是吃饱了撑的这样紧咬着傅天辰不放?如果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又为什么还要死赖着这个世界,不早点从了某些人的意而立刻死去?
都是因为还有眷恋,因为还有舍不得,所以才会想要活下去。
大概是因为我的神情太过狰狞,曲禾怔了片刻,没再说话,一直等到绿灯亮了起来,他也只是轻笑了声:“我真是同情傅天辰。”
……
超市还是很热闹的,大过年的,买年货买礼品的人不少,虽然已经是夜里,但仍是挤满了人,曲禾在前面左拐右拐,我以为他知道生活用品区在哪儿,也屁颠颠地跟了上去,谁知一绕两绕地竟然绕到了后门!
我傻眼立在夜风中,无语凝噎了半晌,手指颤悠悠地指着他:“曲禾你一定一定是喝毒奶粉长大的!”
他还没回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咦”,转头看去,一个女生正提着一袋垃圾走来,我眯眼打量了一番,居然发现这相貌甚至还有些熟悉。
她也是脸色迷茫地看着我和曲禾,走上前来,可能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温和腼腆地笑笑,语气有些开心地说:“原来是你啊!”
见我们都没说话,她快走几步,把垃圾袋扔进一旁的垃圾箱里,拍拍手,转过身来犹豫着想拉我的衣角,又退后了半步踯躅着半天不说话。
我挑挑眉梢,觉得这姑娘是不是暗恋我了,一阵惊喜一阵愁的,曲禾却适时地说话了。
“上次和黄总吃饭的那位小姐,就是你吧?”
脑海里灵光一闪,我这才回忆起原来这姑娘就是我难得日行一善帮助过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