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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话说贾母明里暗中让薛王氏搬出贾府去,薛王氏说过了宝钗的选秀后就搬回。

很快,选秀日就到了。这天一大早,宝钗和贾迎春按选秀的规定,淡妆蓝旗袍,只梳大辫子。贾母王夫人看她们梳好了妆,亲自再看了看,看到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一个温柔,一个雍容,很满意,送她俩出来,各上了一辆蓝色布围骡车,由族长贾珍带人护送,直送到神武门外下车,看到已有许多车已停在那里,宝钗和迎春下车后,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神武门,看见神武门内的广场已排了许多参选秀女,个个都是大辫子蓝旗袍。

太监给宝钗指了一下她应站的位置后,领着迎春走到最前面去,排在后妃姐妹的队伍里。迎春看了看这一队优先选看的女孩子加上自己正好五个,她们手上拿的木牌上写着本人的姓名、年龄、家世等,从这些牌上看,有周贵妃的亲妹子等,看模样儿年龄,有比自己小的,有比自己略大的,容貌也有参差,总的说来,自己还可算其中好的。迎春心里既希望选上,又惧怕进宫。正忐忑间,各后妃姐妹、满洲、蒙古及汉军八旗各队女孩子们已排好了队,于是迎春等秀女被太监领着进入顺贞门,逶迤来到位于御花园内西北部的延晖阁。

延晖阁,坐北面南,三开间,外观为上下两层,其内部两层之间有一暗层,黄琉璃瓦歇山顶。前檐明间开门,灯笼框隔扇门6扇,两次间为灯笼框槛窗。阁之上层回廊环绕,玲珑轻盈。

迎春见延晖阁园中古柏成行,风光绮丽,不由心想,常听说宫里一般不种树,这里的树竟然这样高大,真是难得啊。正想间,秀女们随着来到延晖阁外的排好队,忽听太监宣旨:请第一组秀女入阁。迎春等优先选看的五人跟着宣旨太监进了延晖阁,拿着各自的名牌来到宝座上的皇帝面前跪下,拜见皇上,三呼万岁毕,听到皇上让平身,才起身站成一排。宣旨太监示旨站在第一个的周贵妃的妹妹周玲儿向皇帝自报家门,迎春听着她如银铃般的声音里,透着怯意,迎春虽低着头没有看她,却能感到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的紧张。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自所姓名和家世了,不由有些紧张,偷偷抬起头向宝座上的皇上看了一眼,只见身着常服的雍正帝也正温和的看着她,吓得心一跳,忙低了头,正紧张间,宣旨太监让她说话了。迎春定了定心,对着雍正帝款款施礼后,说:“奴婢是荣国公之孙女、一等威烈将军贾赦之女贾迎春,今年14岁。”

雍正帝最喜温柔和顺的姑娘,这次选秀,他并不想挑什么绝色,而是想找一个温婉的姑娘来陪伴自己。他坐在宝座上,一直看着这一组的第二个姑娘,看她走路轻柔得如在飘飞,略低着的小脸儿,因轻轻抿着嘴而现出两个小酒窝,正如他所宠爱的元春,不由有些喜欢。看她刚才一抬头间,更是秀丽可人,羞涩满面,更觉可怜见的。又听她的声音轻柔婉转,正高兴地要留下她的木牌时,忽听她说自己是贾赦的女儿,不觉心中冷了半截。

原来这雍正最是个记恨的人,有仇必报,又极猜忌别人。雍正心想:那贾赦在皇子夺嫡时站在老十四那边整自己,虽让他在城门戴了三个月枷,但心中的气还是没有平的。受过处分的人心里自然对我是恨的,他的女儿也是不能信任的,当然也就不能留下了。于是,雍正示意下一位秀女自报家门。

迎春施礼后慢慢退出延晖阁,心中才反映过来,这就是说:自己被皇帝撂了牌子了,也就是说没有被选上,所以在走出去时,有些不好意思。虽是这样,她还是跟着太监出了宫门。贾珍正在外面等候呢,见迎春手里拿着木牌出来,就知道是撂了牌了,就上前请迎春上了骡车,与仍在等宝钗的薛蟠别后,带人驾了车带着迎春回府。

薛蟠在骡车旁等着妹妹选秀出来,他知道自家的地位差,所以妹妹一定排在后面,所以就对守着骡车的小厮们说:“在这里守着,不可走开。我去去就来。”跟来的小厮们知他嫖赌的毛病犯了,都答应着。薛蟠就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小厮骑马直往八大胡同快跑而去。

且说宝钗在延晖阁外排班等着,看着前面的满汉蒙秀女五人一组五人一组的进了阁又出来,大约已有十几组了,听说仍是没有一个上记名(上记名就是因皇上看中而留下木牌的)秀女,知道迎春被撂了牌子,不由心中想到,不知我会不会被记名呢。到午时,仍未到她,听得前面传了膳,大家仍在园中站着,过了一顿饭时,又听得太监们宣皇上的旨,命仍未引看的秀女们到花园里的绛雪轩用餐。宝钗等秀女就随了太监来到绛雪轩,见已摆上桌子了,皇上赏的饭菜也摆上了,大家谢恩后,按序坐下用饭。宝钗抬头看了看各桌的秀女,还有40来人。宝钗算了一算,自己是排在末位的,只怕还得一个多或两个时辰才到自己呢,觉得自己的脚有些疼了,但宝钗对自己说:“成败在此一举了,无论如何都得好好的表现才行。”用过饭后,秀女们又在太监们的引领下来到延晖阁排班站队。宝钗看着秀女们五人一组五人一组的进去又出来,到只剩下二十来人时,听说只留了两个人下来。宝钗心中想:“那两人是刚才见过的,都没有一人的美貌能越过自己去,这样说来,岂不是自己的希望很大了。”虽是脚疼难忍,这宝钗从小的严格教育和在贾府突击培训的这几个月,让她始终好整以暇地端庄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不是象其他几位秀女疲惫不堪。总算自己前面的那组秀女进去了,宝钗看了看自己身边,只剩下两位秀女与自己一组了,看着那两个秀女左歪右倒的,全无一点仪态,看年龄,大约15、16岁的样子,心想,这两人这样的仪态,哪里象是秀女,还不如我家的侍女呢。正想着,就听到太监尖着嗓子宣她三人进阁。

宝钗等随着太监款款地进了阁,她的雍容美丽立即引起了雍正帝的注意。今天他好不容易抽出一天时间来选秀,看了一天,到现在才看到第二个让自己心动的姑娘。第一个是贾迎春,可惜她的父亲是贾赦。希望这一个姑娘不要让自己失望。

三人中,宝钗排在第二位报家门。皇帝没听完第一位秀女说话,就摆手让她下去了,让宝钗说话。宝钗上前蹲身行礼,那一低头间,皇帝好象看见一朵牡丹花在面前开放,花开有声,宝钗已向皇帝报出自己的家门:“奴婢是皇商薛仁之女薛宝钗。今年十四岁。”

皇帝听到了自己心脆的声音。这个薛仁,这个胤禵胤禟的钱柜子,如果不是死得及时,只怕这个时候早就判了斩刑了,只怕也抄了家了。当时的事情太多没分出手来,所以得到薛仁死了的信儿后,就没有再对薛家动手了。最近又听了很多人报来的关于薛家的为富不仁,这薛宝钗的哥哥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狗东西,前儿个听说又在骚扰黛玉格格呢,正准备让人去教训教训这薛家呢。想到此,皇帝心烦地摆摆手让薛宝钗快下去,让人把最后一名秀女的牌留下了,就起身到御书房去了。

薛宝钗木然地走出延晖阁,随了太监来到宫门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落选了。

薛家的小厮们在车旁看见他们家的小姐出宫来了,手里还拿着名牌,知道自己家的小姐竟然没有被选上,不由暗暗吃惊,心想,象这样绝色的小姐都选不上,这皇宫里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在住啊。想归想,却都低下头迎着自家的小姐小了车轿。

宝钗坐上骡车后,才想起没有看见自己的兄长。就出声问小厮:“大爷怎么没见呢?”

小厮们回道:“大爷说有事,很快就回来,已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只怕就要来了。”

宝钗知道自己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说:“回去吧。”

小厮们问是走贾府正门呢,还是走后门直接进梨香院。宝钗定了定神,说:“妈妈在姨妈的房里等着呢。走正门,给老太太和太太说一声吧。”于是小厮们架了骡车往荣国府而去,从西角门进去后,直接到王夫人的正房里去。她妈妈正好在那里,见侍女报女儿来了,忙迎出来,将女儿接进去。

薛王氏已知道贾迎春落选了,心想:“自己的女儿一定会选上,一定会选上的。”心怀忐忑地在姐姐房里说话等着。因着薛蟠没派人回来报信,选秀的情形竟是一点也不知道。现在见女儿终于回来,且满面笑容,心中一喜,拉了女儿进房来。宝钗见过姨妈后,挨着母亲坐了下来。

薛王氏忙问如何。宝钗将自己的名牌拿出来给她看。薛王氏的脸色变得苍白,眼中流下泪来,不停地说:“怎么可能?”

王夫人看妹妹伤心,就劝慰道:“听说当今皇上喜欢上了修仙练道,不太近女色了。可能这一次只是选一些炼丹女子而已呢。宝丫头出来了,说不定还是好事,不然一但选上,不但没有出头之日,只怕还会死无葬身之地呢。妹妹不可如此伤心。”听到这话,薛王氏才回过神来。宝钗想着也有些对景,就对母亲和姨妈说:“只怕是这样的。今天选秀,竟没有留下一个上三旗的人,汉军旗里只留了一人,在包衣使女中倒留了三人下来。排在最后一名的秀女举止荒疏,容貌乃中下,竟留了牌子了,而美貌者都没有留下,可知姨妈所言是有道理的,只怕这些选上的人都是作丹药引子的。如果选上,不但不可能上位,只怕再也见不到母亲和姨妈了。现在想想倒后怕。”

薛姨妈听这样说,心中稍安,对宝钗说:“只是我儿入宫一途就算完了,怎么办呢?”

王夫人接过话来说:“这也没什么,京中多的是王孙公子,宝钗的这样的容貌才华,到时妹妹家的门槛只怕要被人踩平了呢。”

薛王氏叹口气说:“这些人家,谁肯与商人结亲,就算娶进去,也只是位份低的妾位而已,我为女儿觉得委屈。自己当宝贝的女儿,嫁到别人家里,就象是奴才似的,让我的心里怎么落忍呢?”宝钗听妈妈说得伤心,不由也落下泪来。

王夫人见她母女伤心,只得安慰道:“谁说我们宝钗只能给人做妾呢?她这样性情,温柔和顺又透着主见,才有帮夫的运的,她这样的容貌是旺夫的相,她这样的身段正是宜男相呢,对夫家而言,可说是宜室宜家呢,我就特别喜欢,还想让她当我的媳妇呢。只是你一昧的要让她进宫,我才没好提呢。”

薛王氏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忙赶着问道:“姐姐可没有哄我?”

王夫人点点头,说:“我何时哄过你?”

宝钗一听说到自己的终身上了,忙起身说还要去看老太太。薛王氏忙对她说:“女儿先去吧,就说我有点事儿,一会儿就来。”

王夫人忙对她妹妹说:“这事也不忙在一时,等闲了,我们俩好好合计一下。你先让宝儿去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岂有不疑惑的,所以,这会儿,你还是先和宝儿去老太太那里说说话再来。”

薛王氏对姐姐的话是言听计从,忙说是,辞了姐姐,带了女儿一起来到贾母的屋里。见迎春等姐姐都在贾母处承欢,就上前行了礼,说宝钗把牌儿拿回来了。大家由是知道已是撂了牌了。贾母笑着说:“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宝丫头是个有福的人,你们也不用着急。”

薛王氏听了忙说了几个是,又坐着和大家说了几句话,娘俩告辞出来。走到王夫人正房后的夹道里时,薛王氏让侍女仆女将宝钗送回梨香院休息,自己顺路进了王夫人的正房,见姐姐正坐在炕上呢,忙上前见了,坐到炕上去说话。

王夫人看她着急的样子,说:“你急个什么啊?我冷眼看了这么些时候,是看准了宝丫头的温柔和顺,聪明知礼,懂事能干的。我是从心里喜欢她呢。妹妹你也知我不是随口说话的人。”

薛王氏笑着说:“真是这样的话,就是我们两姐妹真的好了。但妹妹有句话说,如这事真能成的话,我愿拿出一大笔家产给宝丫头作嫁妆。”

王夫人笑着说:“你说的这一大笔是多少?”

薛王氏笑着回道:“不下白银二十万吧。可在定亲时,就先送上一半,即十万两银。”

王夫人认真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薛王氏点点头,认真地说:“当然了。”

王夫人就说:“你既愿意,又这么诚恳,为姐就有办法办成这事。”

薛王氏担心地说:“这事上你能作得了主?老太太会听吗?姐夫能听?”

王夫人说:“为姐自有办法,但你们也得配合才行。”

薛王氏一心要促成这事,唯姐姐的话是圣旨,就说:“姐姐只管说就是了。”

王夫人笑着说:“因着蟠儿的事,还有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老太太对你我都有些看法了,虽是没有说,对我们说的话却不再信的了。但她虽不听我的话,有人的话,她要听,还有人的话,她不得不听。”

正所谓,作奸犯科的人,头脑都是极好的,薛王氏听她姐姐一说,就笑着说:“明白了,和尚尼姑的话,她要听,宫里娘娘的话,她不得不听,可对?”

她姐姐笑着点头说:“没错。可利用和尚道士的话,说宝玉和宝钗是一对儿,让老太太不反对后,就向宫里的娘娘提出来,请得她的谕旨,虽不明着下谕,但可以暗示一下,我想,老太太和老爷只怕就会主动提这事呢。再加上你的那笔嫁妆,正是贾府所需的。妹妹别怪为姐小见了,只是这笔嫁妆也是要说服他们的手段啊。”

薛王氏笑着拦住姐姐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家两个孩子,只宝丫头还能安慰我的心。因想要让她光耀门楣,成天对她是最为严厉的,但我这心里却是最疼她的。之所以让她入宫,一望她出头,为家族争光,但也是不愿她在一般人家里吃苦。现在宝丫头在姐姐这里,有姐姐爱惜着,我就放心了,那点嫁妆算什么。”

王夫人再看了看周围,身边早就将人遣走了的,门窗也都关着的,就小声对妹妹说:“我见宝丫头项上随时带着个多锁,而我那玉儿身上总带着玉,加上现在宝玉因着黛玉走了,晴雯又死了,变得有些痴呆,老太太正到处求神佛呢。所以我就想让和尚尼姑向老太太说,宝玉须捡着有金锁的人婚配才能冲喜,才能治好病。老太太听了半信半疑的之后,我就到宫里去求娘娘暗示给老太太,这样,她信一半,怕一半,不就是成了。老太太这里一应了,就不怕老爷不允了。我们宝玉本就喜欢宝丫头的美丽和顺的,所以,到最后,这几个人都会顺着我们的意的。”

欲知贾薛两家这亲是否结成,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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