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亮亮起了个大早，想在上班前去趟二姐那里，问问她最近孕期反应情况。姐夫经常不在家，虽然有保姆伺侯着，但代替不了亲情。顺便，也要告诉她父亲回来的消息。
以前姚亮亮去二姐家，空着两只手就去了，二姐成了有钱人，不稀罕他带啥礼物。现在不一样了，她是孕妇，看孕妇总不能空着手，虽是亲姐弟，但该有礼数的时候还是不能少的。姚亮亮翻箱倒柜地找礼品，响动声把睡回笼觉的妻子林琳给惹火了：“大清早弄出这么大动静，要拆掉这个破房重盖你也没这个能耐呀？烦人！”林琳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姚亮亮停下手头的动作，到床跟前站住：“那你告诉我，上次我拿回来的那两盒营养品放在哪儿？”
“什么营养品？”林琳唰地掀开被子，挑衅地看着他说，“不就破蜜膏吗，还营养品呢。”
“是啊，就是那两盒，在哪儿呢？我把它带给二姐。”
“我吃了！”林琳没好气地说，“你就惦记着你二姐，难道我就不能吃啊？你千万别说我没怀孕就不需要营养。”
姚亮亮摇摇头，摔上门走了。不说怀孕还好，一说到怀孕，他的情绪就会受影响。结婚六年多，别人家的孩子都上幼儿园大班了，可他们还没把生孩子的事列入议事日程。主要是林琳，她有一大堆不生孩子的理由，说白了是怕养，嫌孩子是个拖累。母亲还活着时，一直盼着他们能早点要个孩子，趁着还有精力替他们带带，可林琳一直用工作忙推拖，说趁年轻先好好工作，等几年工作基础打扎实了再说。这理由不能说不正当，他们夫妻两人工作时间都不长，这么快要孩子是要看单位领导脸色的。
这一等，老娘突然得病去世了，林琳更有理由不生养孩子了，孩子生下来谁给带？就算她可以辞职在家看孩子，他挣的那点钱够不够花？再说，姚亮亮一个礼拜有两三天在外面应酬不能回家，把孩子撂给她一个人，她还不得被烦死啊！反正说死说活，除了每天上班，下班不是跟一群女伴东奔西走，就是窝在家里泡在网上可劲儿诳网店，买回来一堆直说便宜又用不着的东西，真正跟姚亮亮泡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有时候，姚亮亮想要跟媳妇说点什么，林琳又总是爱理不理的，兀自说吧，还惹人烦，动不动就给他来一句，你也就那点破事，倒过来翻过去地说有劲没劲啊？或老说以前的事有意思嘛！把日子过成这样，没找自身的原因，成天价批判姚亮亮不知道关心她，不懂女人的心思。姚亮亮对于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妻子颇有看法，可又很无奈，他改变不了她，慢慢地也就麻木了，眼看快奔三十的人了，三十而立，他立得起来吗？在家里没了追求，他把心思放在单位，与领导套近乎，走一走曲线求国的道路，想着能在事业上有所发展，今后光鲜了，或者这个家也就会成为家吧。
出门下楼，姚亮亮骑上摩托车四处乱转了一通，时间太早，店铺都关着门，别想买到东西。总不能空手去二姐家吧。都怪自己，早点看到营养品不在，昨晚去买点别的准备着就好了。现在怎么办？他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单腿撑地，摸出一支烟点上，狠狠抽了几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去五一酱园，那里的早市有卤猪蹄买。这可是他和二姐以前的最爱，后来吃得少了，但二姐经常提起时还流口水呢。
姚亮亮在五一酱园买了四个猪蹄，提着来到豪庭家园。这里是富人区，都是单门独户的别墅楼，比那种普通小区要安静许多，小区大门口装着好几个摄像头，连门口的保安都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他们挺拨的身姿，立正的姿势，威武神气，一看就是退伍军人出身的。进这种门得通报检查，保安问个没完没了，又是大清早，姚亮亮提一大包东西，足够引起保安的好奇心。幸亏是往里送东西，要是往外拿，说不定得把猪蹄一个个解剖开，看里面藏没藏容易失窃的金戒指。姚亮亮好不容易摆脱保安的纠缠，敲开二姐家的门，小保姆把头伸出来，连连摆手，叫他轻点，告诉他姚阿姨还没起床，别弄出声音，把她吵醒可不得了，她的火气可大了。
姚亮亮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很不畅快，姐姐住这种地方，到底是享受还是为了受罪？他有时总会想到这个问题。这会儿，他是来看孕妇的，保姆把形势搞得这么严峻，连话都不让说，他干脆把东西塞进保姆怀里，转身就走。大清早的，林琳没给他好脸色，到这里也叫人不痛快，早知道就不跑这一趟了，还不如打个电话呢。刚转身，没想到卧室里却传来二姐的声音：“是不是亮亮来了，快进卧室来。”
保姆这才让开，怯怯地望着卧室的门。姚亮亮不管那么多，鞋都没换，径直进了卧室。卧室黝暗，未及拉开的窗帘把清晨关在了窗外，屋里一股热腾腾的浑浊气息。姚亮亮皱皱眉，绕过床，把天蓝色的窗帘拉开，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他顺手又将边侧的窗户推开一半。姚丽丽没注意到弟弟的表情，裹着被子平躺在床上，顾不得披头散发的模样，作势用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大片亮光，笑道：“来这么早，我还没打算起床呢。”
到底是亲姐弟，姚亮亮也不避讳，一屁股坐到二姐的床上，说道：“你是替两个人睡觉呢，多睡一会是应该的。咳，看着你就嫉妒，林琳啥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想通了呢。哎，不说了不说了。看我给你带啥来了——五一酱园的猪蹄。”
“真的？快拿给我。”姚丽丽眼睛发光，咽了下口水，连忙爬起来靠坐在床头，唤保姆拿进来，也不洗手，伸手就掏出一块，放在鼻下闻了闻，深吸一口气，侧歪着身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指着姚亮亮嘟囔道，“知我者，吾弟亮亮也！”
姚亮亮看着姐姐吃得这么香，心里很舒服，笑道：“别那么不顾忌，你可是大龄孕妇，得好生养着，哪有像你这样贪吃不顾的。我看等你生完孩子，会胖成猪八戒，到时可别怪我。”
姚丽丽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顾不上还击弟弟，指着保姆手里的袋子，让他也吃。姚亮亮摇摇头：“留给你吃吧，养孩子呢，我想吃随时都可以去吃的。对了，二姐，大姐打电话告诉我，父亲回来了。我来看看，他是不是找过你。”
“父亲？”姚丽丽停止了吞咽，含混不清地问道，“谁的父亲？大姐的公公，还是你家林琳的爸？”
“是我们的父亲。十六年前离开我们的亲生父亲。”
“是他？”姚丽丽咽下肉，把手里没吃完的丢下，擦擦手，坐起来喊道，“他还有脸回来？他回来干什么？”
姚亮亮叹息道：“不知道！他没找我，只去找了大姐，连大姐也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
姚丽丽突然间瞪大眼睛：“是不是那边嫌他老了，不要他啦，还是他的良心……大姐告诉你没有，他穿戴得怎样，像不像个有钱人？原来不是说他跟那个女人去外地开饭馆，肯定攒下不少钱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