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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003

她烫了头发,眼睛下面的雀斑也消失了,我说变漂亮了。她问我难道不吃惊吗。我第一眼认出她时,心脏急速跳了一阵。但我告诉她一点也不吃惊。我现在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可她却连连眨眼睛,好像失望透了。我又告诉她早晚要见的,又何必计较一时呢。她做了个鬼脸问我想她吗。我说想。又问我想哪,我说想那,她又问哪想,我说那想,我们哈哈大笑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溜冰场上的人很多,每一分钟都有人摔个子,有的摔得还很惨。最可怜的是女孩,摔在地上还希望摔得美一些,可是没有几个能摔得好看,几乎都很狼狈。我就是在看女孩摔跤的时候,发现了她。她看到一个女孩蹲在地上满脸苦楚,就伸出了手。那个女孩起来后,她就骄傲地一笑,转身溜走了。她的技术很好,常常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像个专业的溜冰选手。我对这类溜冰场上的焦点人物没什么兴趣的,我喜欢看别人摔个子。

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激动起来。我的视线跟着她的身影在溜冰场上转悠。有个男人偶尔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溜,溜上两圈,两人又分开,像不认识一样。但我确定,他们是一块来的。她后来发现了我,跟我四目相对,我冲她招手,她就溜了过来。动作非常优雅,我伸出一只手迎接她,她让我的手落空了,一个漂亮的转身坐在我的旁边。我看到她眼睛下面的雀斑不翼而飞了。

我们一直对着笑,那个男人也溜了过来。平心而论,他比我溜得好,我的协调性很差,她刚说过我像个机器人。那个男人下巴颌上有一撮小胡子,其中几根还倔强地朝上弯曲,像显微镜下的大肠杆菌。他问我是谁,怎么没有给他介绍。他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搂她入怀,意思是害怕她摔倒。我想就是他摔倒了她也不会。她开始介绍我,说我是她的一个老朋友,她没说我叫什么名字,我后来怀疑她不说我的名字是因为忘了,我问过她是不是,她又连连说,怎么可能。紧接着做西方人耸肩的动作。但我越来越确定,在那一刻,她就是忘了我姓甚名谁。那个男人更不关心我叫什么,只是问老朋友有多老。我说老透了,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我潇洒地冲他们笑。

她走的时候,说过段时间可能会来找我。我说只是可能我就不等了。她嘿嘿一笑,跟那个男的肩并肩走了。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确实有点想她,觉得自己的女朋友不如她。

她变得更漂亮了。这也是我们在2003这一年里唯一的一次相见。大概是四月份里的一天,我记得从溜冰场里走出来,空气还有点凉,我赶紧披上那件紫红色的外套,那件外套是在愚人节那天买的,我不喜欢紫红色,女朋友却说愚人节的颜色就是紫红色,我问为什么,女朋友嘲笑我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就没再问。过了两个月,我们大学毕业了,我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女朋友却留了下来,我说我们分手吧,她问为什么,我说该到分手的时候了。我希望能最后再做一次爱,女朋友拒绝了。后来她的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她连续哭了三天。她的朋友可真够凶的,把我骂得很惨。

在2003年的年底,我在单位里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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