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吵架是注定的。
还是原来那个美容师等着她。只是她笑的样子没了过去那种亲切。显然施雨耽误了她赚钱的时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回来了。”就先上了楼。
施雨没有看她,低着换上一双粉色的拖鞋,顺着狭窄的楼梯进了原来那间。再更衣,躺下。这回她真的累了。连眼皮都不愿意打开。她听到搅拌面膜粉的声音。施雨又紧闭了眼睛。上一回,她的眼睛被精华液漏进了眼里,眼睛里出现了红丝。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很难受。感觉座位上的女人都在看她。有一个还问她,“没事吧。”似乎提醒众人施雨不久前曾经哭过。
这次又漏进了一滴。而且是一开始。施雨没说话。因为晚上没有饭局。她可以穿着睡衣甚至是老公以前的旧背心和短裤。坐在电视机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反正没人管她,过后再花钱去减肥。她习惯了这样打发时间。对于美容,施雨很理智,也知道没什么大作用。觉没睡好,情绪低落,又都前功尽弃,打回原形。曾经听过几个男同事聊天,说的是一个政协委员,女名人。有一次两个人同搭一班飞机,而且挨着。见过刚刚睡醒的女名人眼袋很大,并且下垂,还看得见不少白发,竟觉得与自己老娘没啥区别。与平时电视里见到的那个完全不同。可见上电视前全到美容院做了假脸。最后,把拿出来的签名本子也悄悄收了回去。施雨听了,走过去说,“你们是不是太损了,刚刚拿了人家送来的MP3,现在就这样说人家。教师节这天,这位女老板,为学校送了礼品。
男同事笑着,“真的真的。不过,你可不要担心,你还是那么年轻美貌。”尽管施雨也笑了。可心里不是滋味,原来男人都是这样看女人啊。这之后,她明白,人老了就是老了,美容化妆都是骗自己的。当然,有时候骗骗自己也是需要的。
面膜涂了一半的时候,施雨故意动了一下身子。她是不高兴。显然美容师少了一道按摩的工序。如果不是忘了,就一定是故意让她受点惩罚,毕竟误了两个小时。这家美容美发店生意非常好。
看到施雨没有睡,美容师说话了。问施雨有没有听说过法国产的紧身内衣。
施雨说,“听过。”
对方说了一大堆穿内衣的好处,又说了价格1900一件。
隔着面膜,施雨撇了嘴,“1900,傻瓜才会买呢,又是传销产品。”
透过眼缝,看见对方正在她头的上方对着她翻白眼。施雨不喜欢这个女孩,甚至眼睛没有在她脸上停留过。这次美容,也是约了三次。前面两次都说没有床位。只是电话里的回答很周全,“对不起啊。周六周日都休息,人家付很多钱,都是钻石级会员,要做全套的。”第三次施雨自己去了店里。她先是没理服务员端着的水,而是走到执照前说,“两年前,我也来过你们店,不过不是美容美发,而是检查你们。”施雨没说谎,当时她和环保协会的人一道,带了媒体的记者了解这些场所的污染情况。听了这话,她看见店里的人仍然是一脸的漠然。虽然坐在不远处的老板娘也抬起头礼貌性地笑了笑,随后又去看账本了。根本没有人理睬施雨曾经做过什么。开店人眼里,除了客人就是路人。
施雨是个潮州女孩,潮州是个出了名的保守地方。没离开广东,都被列为本地。只是施雨小时候就学了乐器又读了音乐学院附中,虽然后来没有继续学了,但气质还是大大不同。想法更不一样。当初放弃工作的时候,别人就说她胆子大了点。虽然是民办学校,可也有转正的机会。可她不觉得,她认为自己性格与那职业格格不入。再说教毕业班也很累人。她知道男人们喜欢什么,比如喜欢她的味道,那种有别于本地女孩的味道。男财女貌永不过时,加上听说减员。她索性回家做了全职太太。当然赢得了喝采。真不像广东女仔啊,尤其是潮汕地区出来的。连董事长也这么说。可玩了还不到一年。她就后悔了。不然的话,她才不会混到环保协会里面去。想想过去的风光,施雨恨自己也恨老公。怪他当初不拦着。当然恨也不能说的。她只好认了。她想调好了身体,生个孩子。过去玩多了,身体受了损。好在老公不急。前妻为他生了两个。越是这样,施雨就越想生出一个,让彼此都早点安心。可越是这样想,好象老天越不承全。
对方开始推销5000元美容金卡时,施雨突然坐了起来,大喊了句,“喂,还有完没完。”
“对不起,原来您没睡着啊。”美容师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
“睡着了你还跟我说什么话,你是故意让我不能睡吧,你们想拿回扣想疯了吧。”
显然这位美容师见多了这种场面。急忙端开水盆,移开仪器,像是预留了客人发作的空间。她站在门口看着施雨。
施雨把脸上没有干透的面膜一块一块剥下,摔到地上。
“对不起啊,施姐。”美容师说。
“少叫我姐,出去,我换衣服。你到楼下把钱给我退回来,早就不想做了,你看。”她指着一面生了绿毛的墙继续说,“洗脸洗脚做饭都在里面,根本就不符合卫生和环保的规定。这里前几天还滴水,不是水,是油,把我的衣服都搞脏了。快去算账,给我退钱,我再也不会来。”
美容师愣了一下,想解释,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出门。
朱喜燕进来的时候,施雨正弯腰整理裤角。她笑咪咪地看着施雨的脸说,“姐,你的胸好大啊。真让人羡慕。”
施雨站起身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小小个的女孩。她也穿了工作服,只是人太矮,而衣服又太长,被拖到了脚面。施雨的脸仍黑着,她准备下楼找老板娘理论。当初老公为了躲开朋友、熟人和前妻,买到这个地段。连多一家消谴的地方都没有。不仅如此,刚搬进来没几天,房前屋后就成了建筑工地,天天扰人睡觉。
后来是说修地铁,房子跟着要暴涨。施雨还高兴了几天,觉得老公倒底是搞工程的,眼光长远。嘴上不再抱怨了不说,晚上还特意煲了汤,算是赔礼,毕竟之前有太多的责备,主要是这个地段离市中心区太远,想看场电影要开车半个多小时。另外就是与工业区那些打工妹一起逛同个市场,让她别扭。如果不是这段路偏僻,只这一家美容美发店,她也不会过来,至少不想惹自己心烦。
朱喜燕向前跨了一步,走到施雨的眼前,从施雨的脸上摘下一块没擦净的面膜,拿给施雨看,说,“看里面的黄气都拔出来了。”
先前发了一顿火,现在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倒是朱喜燕看着她笑,说,“姐,你先躺下,我去拿点药你给涂上,除了黄气,连那块斑也可以淡化呢。”她指着施雨的脸。
施雨犹豫的时候,朱喜燕已经把一件新的衣服递了过来,说“快换上这件干净,合适你这种身材。你先换着,我出去给你拿产品。”
朱喜燕再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把香薰灯。灯点之前,房间里的大灯关掉。不知是不是香薰油的作用,还是太累,她很快睡了过去。睡得很香。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多,各家电视都在播香港新闻的时候。声音开得很大,飘在了路上。电视上说,港股又大幅下跌,全球的第二次金融风暴可能会来、奥巴马对人民银行周小川的就金融调节感到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