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雨脱下衣服,换了件粉色裙子后就仰了身子躺在按摩床上。这一次她并没有见到朱喜燕。
闭了眼睛,美容算是开始。准备用按摩膏的时候,听见身体右侧发出了震动,接着是在半空中飘荡的声音:“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没等月亮再升高,施雨赶紧接了。是环保协会打过来的。过了这一年,除了这电话,施雨悲哀地发现再也等不到其它。曾经谁都对她传递媚眼和信息,到后面,全都没了。
会议提前两周就通知了,只是被她不小心忘记。她用眼睛制止了美容师在水里弄出的响动,并正了声音对着话筒,说“我在路上在路上了,快到了快到了,别急啊,你们先开着,别等我。”
话没说完,人就已经翻身下床。没有顾及门半开着,把衣服换好。塑料支架上面取了自己价钱不菲的眼镜带好。出了门,又退回到镜子前,再次整理了头发,并演习了微笑。记得下楼时连眼皮都没抬地说,“有事,出去下,床给我留着,很快回来。”对于自己这种态度,她并无内疚,更不是演戏。之前,她曾预约多次,答复都是店里太忙了,就那几个小妹,楼上楼下招呼。您再等等吧。有了床位,我们会通知的。终于轮到了,却又这么不巧。
再躺回美容床上已是两小时之后。环保会议早就开完,只是门前门后都在大修地铁。高耸的吊车停在路上像个坐标,反倒令人迷失方向。去和回来的路上都堵了车,绕了远,耽搁了时间。加上前后门没有安设置指示牌,害得她几次进了死胡同。本来就不会倒车,一时间满头大汗。最后还是迟到了。好在那种会议没人等她。议程的最后一项是提意见。因为迟到,不好再说什么,不然的话,她可能会提议深圳要停止修建地铁。没有地铁,深圳那些年不也是过来了吗,而且过得不错。现在的地铁不仅扰民,还破坏了周边环境和原来的地容地貌。深圳可是中国文明进程不能绕过去的地方,更是抢救文化名人的必经之地。为什么要搞破坏呢。看着别人侃侃而谈,她不好意思插话了,表态时出只能说没意见,没意见。
散会的时候,有几个女的,一边去抓盘子里的进口葡萄往嘴里送,一边与她打招呼。态度亲热,话题无非是你又漂亮了,衣服真是合身,在哪儿买的之类。也有男人远远向她点头、招手,就先后夹了文件出门。其中一个叫余忠的人,深情地盯着他,想要说什么。施雨见到,却不想走近。那个男人不仅长了身肥肉,眼睛还有点问题,每次都死盯了她不放。他喜欢谈论政治并关心时髦话题。每次开会他都约她吃饭。为了躲他,施雨落在后面。看着那些人一个个上了车或是搭车走了。她只好上了自己的车。汽车发动了之后,回望了一眼这栋楼,狠狠地骂了句自己,“无聊!”并加大了马力。
这样的会,开了二十几次。每次都要临时租借场地。所以施雨参观了不少酒店和单位的会议室。在她看来,参会的多数是些闲人。要么退二线的,要么像她这样没了工作呆在这里的。会议每次都要借场地。这让她觉得根本没有人重视环保,或者真正的环保离人们还很远。开会的人多数拿环境发牢骚说怪话。尽管这样,却很少有人缺席。有一次,施雨负责照相。她拿着相机在场子里走了几圈,拍了几张有人发言的。回到座位上很沮丧。她见到了包括坐在主席台上的人,手里都不是在记录,要么是要纸上画小人,要么是练习自己的签名。
那次之后,她下了决心,不再参加。可后来,来通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去了。又骂自己一句“无聊”之后,她把车拐上天桥。没修地铁之前,顺着这条大路就要可以开到家门口,不用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