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微却打断他"不,你做得对",一开口心头便是一阵锐痛,来不及转脸,泪已经下来。
回病房看时,清容正歪在枕上,合着眼,头发长了不少,有两缕拂在脸上,样子像是睡过去了。但亦微今天这颗心真的受惊不轻,尚不敢确定,遂疾步趋前,伸手去清容鼻端探了探,有呼吸。
唐清容对程森,已经不独是一意孤行的爱恋,更是某类无力自拔的偏执。
不错她已爱得全身都是血,可是事情到今天这一步,血,已经不重要了。
太无常,所谓爱慕、眷恋乃至缤纷一宵的情欲,甚至都谈不上"有无",从来是只有"来去"的。而说到底,人在这世上,所有的,不过是一个自己而已-有者为真为存,否则为妄为毁。
江亦微一念之间悟了,倒把自己给吓一跳。
猛然抬头四顾,眼前忽地窜出重重黑影,定睛看时,却是一名孕妇正挽着老公的胳膊从B超室出来,公婆鞍前马后地照料,一家人喜气洋洋走过去。世上是有很简单的快乐,很安宁的人生,不过要凭运气才能到手,并且兴许,也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这样似乎是想得很通透了,但有什么用?江亦微无疑是个七窍玲珑的聪明女子,可是内心照样,纠结不休。
的确是疲倦极了。亦微出来在医院大门口站一站,眼见人间依旧来去如流,不由得叹一口气,以手掌抹了抹脸。
又想起钱包里已经没有足够的现金打车,遂摇摇走去公车站等巴士,掏了烟出来吸。到第三根,车来了,烟却只吸了两口,亦微没舍得扔,掐灭了烟头,剩下大半支仍然揣进衣袋。下车时却落了雨,路人纷纷撑开伞。亦微什么也没有,倒不慌,先顾着把那半支烟点起来,拇指跟食指捏了,手心一窝,将烟身仔细笼住,这才将帽衫的兜帽拉上来遮住头,一面吸烟,一面慢慢朝家走。
走几步便听有车在她身后鸣笛,她往边上避一避,却听车内有人笑道:"小烟枪,上车。"
扭头一看,是崔颜。亦微讶异,"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