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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奥匈帝国边缘到新文学中心(3)

“翻身”这个词不过是指“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此处更明确地引申为“从贫困中获得救赎”。另外,应该一提的是,跟上面一样的“天老爷”在这里却被译成了复数的“上帝”(Gtter)。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对茅盾作品中视觉隐喻词汇的翻译处理:“生眼睛”(意即注意)被修改成了作为结果而存在但语义相同的“看见”。因为“生眼睛”不能与宾语(即文中的“利益”与“铜钱”)相连使用。一开始的翻译“有心……”(ein Herz haben)及其另外一种形式“表现出有心……“(ein Herz haben﹝mit﹞)是肯定非常恰当的——似乎没有宾语无法表达,而尽管事实上当然可能表达。而“天老爷有怜悯之心”以及最终对茅盾这个词的解释并非那么必要。此外,对“利益”这个词,译文也进行了自由地附加解释——“而不是体恤穷人”——尽管德语中处理这种并列关系的语句并不困难。

8:341 南瓜和芋头

36 Kürbis und Jamswurzeln

“pumpkin and taro/sweet potatoes”

另外一个在翻译中非常重要同时也充满困难的词汇领域是那些动植物名称、物质文化词汇,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还包括那些菜肴的名称。用“pumpkin”翻译“南瓜”没有任何问题,但却绝对不可能是“芋头”。翻译中所选用的“Jamswurzeln”一词并不贴切,因为它是指山药类,而“sweet potatoes”(红薯)则属于另外一种——尽管“芋头”在汉语中可以同时指称上面两类。出现这种情况显然是由于汉语的词汇组织并不反映严格的植物分类。也正因此,既有的可能比较准确的拉丁词汇在翻译时很难胜任,因为它们是文学文本的问题。目前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选择一个大致相似的词,要么这个词在引申义上与要翻译的植物或者菜肴意义等同。在这个特例中,“Jamswurzel”尽管有异国风味,但并不令人满意,因为它不属于任何一类。

8:341 小烧饼

37 süsse Kuchen

8:344 烧饼

41 Semmel

在这两个事例中,“烧饼”的翻译揭示出了翻译的两难境地。两种翻译,无论是süsse Kuchen(甜糕)还是Semmel,都难以让人满意,因为前者太过笼统,而后者更接近于汉语中的“馒头”。

8:342 到“廊檐口”,坐在门坎上

38 ruhte sich auf dem hlzernen Sitz unter dem Dachvorsprungaus

作为另一个独特的物质文化方面的表现,建筑风格和建筑物在外语中很难找到直接的对应。尽管门坎确定无疑并不是个座位,但阿四还是坐在了上面,此处翻译采取的是功能近似原则。

8:343 这是他家紧邻李根生的老婆,那出名的荷花!

39 Sie gehrten seiner Nachbarin,Li Gen-schengs Frau,der liebestollen Ho-hua

8:346 那母狗白虎星

43 Ho-hua,der Tigerinnenstern

第一次出场,李根生的老婆被含糊地界定为“出名”(臭名昭著),并没有进一步的详细叙述。如果她被按照字面意义贴上“为爱疯狂”的标签,考虑到在此后几页用了相当严厉和粗俗的词如“母狗”,那这种相对比较温和的翻译揭示了译者在翻译时已经通篇考虑了整部作品。

8:346“道士!……道士,你说该打不该打?”

43“Taoist,……”

8:345 可是老通宝却就懂得这黄道士的“斯文话”。

43 aber dem alten Tung Bao machte Huangs gewhlte Sprache Vergnügen

对“道士”的德语翻译是彻底失败的。而黄道士那带有梵语因素(或者是由于汉语对佛经的翻译)的富有特色的话,其内涵丢失、被缩减为“精彩的讲话”这种更加笼统的表达。

8:347“岂敢,岂敢!……舍下还有点小事,再会,再会;保重,保重!”

45“Iic bin deines Dankes nicht würdig.……Jetzt habe ich in meinem armseligen Haus ein paar Sachen zu erledigen.Also auf Wiedersehen,auf Wiedersehen!Pflege deinen kostbaren Krper!”

尽管上面的变化使得老通宝的语言模式表现得非常明晰,但这种变化(调换)并不是在每个实例中都能找到令人信服的对应,在一定程度上,讽刺夸张的效果没了,同时它也与平常语言融合在一起。

8:348 老通宝虽然拿出“祖传”的圣贤人的大道理——“人穷了也要有志气”这句话来,却是毫无用处。

46-47 Vergeblich hatte er versucht,die Gedanken der leidenden und hungernden Frau mit einem Zitat der Philosophen auf den rechten Weg zu lenken:“Der Mensch muss die richtigen Grunds?tze beobachten,wie tief er auch in Armut sinken mag.”Das war ein altehrwürdiger Merkspruch.

“high ambitions”

在这段中,在叙述者评论老通宝的话的地方,我们看到了对颇具讽刺意味的引文一个比较自由的翻译,同时在每个单一的事例中也有各自的语言表达。总之,翻译是对上述关键词的合成和自由重组,比如“祖传”、“圣贤人”,此处翻译成“哲学家”和“正确的原则”,其中明显涉及了“志气”。

8:352 他自己也是从二十多岁起就死心塌地地学着镇上老爷们的“好样子”,——虽然捏锄头柄,他“志气”是有的,然而他现在落得个什么呢?天老爷没有眼睛!

52-53 Von Jugend an hatte Tung Bao sich bemüht,in Benehmen und Auftreten“wohlerzogen”zu sein wie die Vornehmen dei Stadt,er hatte“Ehrgeiz”gehabt und“Grundstze”.DEI Vorsehung war blind.

这里,对传统习俗的尊重(“好样子”)和老天爷对此的考虑之间的对比有些模糊了,因为后者在汉语文本中是作为一种人格化的“上帝”而存在的,而不仅仅像德语译文中所昭示的那样是“天意如此”。

8:354 他们这样乱哄哄地喊着。而且多多头也在内!而且是他敲锣!

55 Dann aber taumelte der alte Tung Bao vor Schreck zurück:Do-do marschierte an der Spitze der Banditen.Er war es,der den Gong schlug!

在这段中,译文非常自由,而且实际上是一种重述:德语翻译只是描绘了对老通宝的影响,而略去了汉语文本中描述的事实,没有任何叙述者的评论。

8:359 绅商们很明白目前这时期只能坚守那“大事化为小事”的政策。

61——

一个非常明显的叙事者对当地精英们在干旱状况下的行为的评论再次被省略掉了,其中也包括对“大事化为小事的政策”的解释,于是一个叙事者不同于茅盾本人的观念形成了。

虽然茅盾的作品中对词汇和句法的干预比较频繁,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德语翻译精确地揭示了作者的叙事手法并尽可能试图在译文中有所反映,其中有些问题可能是由于翻译风格的原因,有些则显示了对叙事者态度的纠正修改。总之,即使是明显的缺省或许也可以归结为这种观念,而不是译者对汉语文本缺少语言穿透力。许多问题仍然存在争议,并没有真正被曲解。因此,茅盾翻译(它们大概受到了早期民主德国出版社编辑们最广泛的关注)可能是卡尔玛翻译活动中最均衡的部分。

五、对赵树理的翻译

在和茅盾同样的背景之下——尽管早得多,卡尔玛拿出了赵树理的著名中篇小说《李有才板话》(1943)的德语译本。撇开环境与明显简单朴素的语言不管,单是作品的题目就有相当大的困难。这明显地体现在翻译题目时卡尔玛没有找到任何满意的解决方式,这可以从他对第一章“书名的来源”的最后部分的翻译中看出来,那里给出了详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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