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皇宫那边,老南安王已经安插他的人马深入到内廷了!”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带着面具的脸颊上只看得到两只炯炯精锐的眼犀如光线射出。此人已跪在东厢8号客房紧闭的屋里,雪白的面具平稳而颇具定力。
“太后那边怎么样了?”皇上敛色危坐,眸不露光泽,说道。
“回皇上,太后说望皇上早日回宫,现在宫中叛乱势力已暗暗袭入内朝,刘丞相把持内政朝局,私下暗动朝政势力,南安老王爷霸据一方,跟刘丞相已几次交锋,属下等查其有调外兵入境之动向,太后身边的老臣如今举步危难,很难控制朝中局势,各地潘王都在观望之中。如今形势危局,太后望皇上回去共做定国安邦之策。”这一字一句敲在皇上心坎上,字句回音。
皇上听罢叹一声道:“朕是不能在金陵皇宫出现半点身影的啊!好不容易让那些‘重臣’在朝中大展拳脚,朕岂能忍心看着他们辛辛苦苦的表现半途而废呢!南安皇弟那个金陵老窝中的两个孩子都派到这里了吧。”
“回皇上,如今水霑、水元、水灜、水漌、水渁都齐聚如皇上所测今日已赶到绍兴城。”面具人回道。
“那朕让你准备的人呢?”皇上低问。
“回皇上,他现就在这里。”
“玄冰,不得玩笑!‘他’就在这里?”皇上讶然,这个玄冰不会把“他”安置在门口等待吧,皇上不禁为玄冰这违背他处事风格的做法捏了一把冷汗。
“回皇上,这人就在皇上的屋檐外。”
玄冰一说完,皇上又是出汗又是喷嚏,“玄冰好大胆子!你敢把‘皇上’放在朕的屋檐上?”
“回皇上,属下这就把他接进来。”说着玄冰便轻轻起身,往窗外轻轻一跃,一会儿带进一个人来。
“果然与朕长得一模一样!”皇上叹道,“朕看到他简直像是在照镜子!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人?!”
小福子从一边走过来伏到皇上耳边低声道:“皇上,他与皇上不一样!”
“嗯?”皇上都没看出眼前这个人跟自己有何不同,小福子一个局外人看出来了?
“痣,痣。”小福子更低声的重复这一个字。
皇上恍然大悟,哈哈哈哈的笑成如弓的眉,对那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是谁?”
那被玄冰带进来的人道:“我现在可是当今的皇上!你们都要对我膜拜敬重!”
皇上大笑,“像,像!玄冰,真够你的本是!”忍住笑,换上一脸肃色,看了那人,沉声道:“不是‘我’,而是‘朕’!‘朕现在可是当今的皇上!你们都要对我朕拜敬重!’你可知道自己在这里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那人便乖乖答道:“朕现在是微服出游的皇上,是‘老爷’,是专门出来寻欢作乐游戏山水的,朕可以为所欲为,但除了一件事,不得闹出‘小皇子公主’来。”
皇上大笑,眼前的这个人确是有点意思,“就是他了!”皇上对玄冰、小福子说道。
“小福子小圈子,看好这个皇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俩去做了!玄冰,你就留下来给水溶做一个得力的助手吧,朕想,他很需要你这样一个帮手,你同时负责金陵与这里的联络。江浙总督林如涯也该升入金陵了。”皇上笑着吩咐,这绍兴城,可要热闹上好一阵子了,金陵也会很热闹,毕竟皇上都出来跑龙套唱戏,千载难逢啊!
众人一时答应下来,等到天色入晚,皇上来到黛玉屋子里,他放心得下水溶,就是放心不下这个自己的干女儿黛玉。自己既然认了她做干女儿,当初把一个无辜的少女卷进自己皇室争斗中,自己就要对她的安危负责到底,这才是一个做天子的本分。
“雪雁、紫鹃,你们都出去吧。”黛玉见皇上有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吩咐道。
皇上摆手示意雪雁紫鹃不必回避,只从袖子中取出一道符似的锦囊出来,递到黛玉手上,慈爱说道:“玉儿,危机出现的时候,感到无助的时候,就拿出这个来看看,这道符能保平安,化凶恶。还有,以后行事莫要赌气,要再三深思小心。你叔叔朕不日就要调他入金陵,有什么难过的事就回金陵来,万不要去打扰你父亲大人。”
皇上如此说是怕自己家里的事累及黛玉已罢,再累及生养黛玉出来的姑苏的家。
黛玉听了,把那符似的锦囊收在手里,知道这是一道保命符,皇上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这会儿突然夜晚了拿给自己,其中必是有不寻常的事情潜伏着。
细细想了一会儿,昨儿皇上告诉自己的事就让自己猝不及防,自迁都的事,到太后认干孙女儿赐婚的事,到皇上微服南下的事,到南下途中的自己与水溶的遇难,到现在宝钗缠上水溶,再到今日怡赠保命符,都是与皇室叛乱篡位夺权有关,这一道符后面又藏着什么样的事?
黛玉想,自己不愿别人再以怕你受伤害的理由来隐瞒自己,自己不能被动的去一味像个傻子似的要受别人的保护,自己应该知道一些必要的东西,不触犯皇室规则的东西。
自己不要给水溶带来负担,而是去与水溶一起分担,与皇上,整个天下的黎民百姓去分担。
自己不是弱女子。
“皇上,玉儿只是想知道这道符后面的事情,请不要再把玉儿当作玻璃瓶中一碰即碎的水晶花,玉儿是原野上的一棵小草。”黛玉看了眼手中的符,再抬头看一眼皇上。
皇上注视在黛玉身上的眼中流露过一丝惊异,挥手屏退雪雁紫鹃,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伸出宽大厚实的掌心握住黛玉拿着保命符的小手,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
“玉儿,虽然你至今不习惯叫朕一声‘父皇’,但朕觉得你就是朕的亲生女儿,这一道保命符握道你手上,明日悦来客栈的皇上就不是今日来看你站在你跟前的这个皇上了。朕要悄悄回金陵,玉儿啊,那边的局势,很不好,朕来到这边就是要这种不好的局势的冰山浮出水面,露出整座冰峰来。所以,而今表面的太平,能不能在太平的表象之下就摧毁那冰凌坚硬的冰峰,让太平永远继续下去,朕只有尽力而为。你们也会被搅进来,受朕连累之苦。”
黛玉盈泪,这才感觉到手中保命符的分量,是江山危及之下,父亲给女儿的最微薄又最丰厚的礼物。
对皇上轻轻点头,看外面夜色添浓,该是皇上启程回金陵的时候了。
“皇上,你自己珍重!”黛玉开门亲送出皇上来,一夜听风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