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下唇,颓然地蹲下身来。一时之间,觉得无所依仗。
那白衣人忽然闪到我身边,我被重重一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山洞之中。火光跳跃着,白衣人一动不动地盘腿闭目坐在火堆前,他投在石壁上的影子却张牙舞爪的,很是可怖。
我勉强支起身子,蜷缩成一团,漠然地看着他。他察觉到我的视线,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子里带了一丝玩味说:“你醒了?”
我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他身形移动,如鬼魅般闪到我的身后,气息吞吐在我的脖颈边,道:“怎么,欲迎还拒?”
我淡道:“白云焱,不必再装了。你以为,穿上一袭白衣,你就是他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唇角微勾,几缕黑发慵懒地顺着他的耳廓垂了下来,倒显得他脸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他故作苦恼地来回打量起自己身上的白衣裳,道:“我向来憎恶白色,既易脏,又难洗。真不知道我那大哥是个什么癖好。”他顿了顿,挑了挑眉,道:“原以为借着这身白衣裳可以将你们两个骗得团团转,如今看来,反倒被你利用。”
我的脸色晦暗不明,他却仍旧火上浇油:“我实在不懂,明明你心里有他,为什么又将他拒之千里?”
我自然明白他所指的人是谁,于是冷声道:“我替你挡下一剑,不求别的,只求你这些废话都烂在肚里。”
他眉头一挑,慵懒一笑,道:“倒不知你忽然冲出来,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救他?”他见我不说话,继续说,“我倒很想知道是我袖袋里的金钱镖快,还是他手里的长剑快?可是,你义无反顾地拦在了我们两个中间,倒让我起了怜香惜玉的心,这结果也就不得而知了。”他假惺惺地故作惋惜,摩挲着下巴,叹了口气,道:“那小子也的确糊涂,明明你是为了他不顾死活,他却不领这份情。”
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山洞里空间狭小,将我心肺里的空气全压榨了个干净。眼前始终浮现着楚殇漠然离开的背影,我固执地没有同他解释,觉得一切没什么意义。无论如何,我都是要离开的,至于是以什么方式、什么姿态,没有太大的分别。
那个时候,我只是想挡住白云焱的视线罢了。我的脑子一定是抽了风,这才糊里糊涂地把自己当成了刀枪不入的超人:前头一把焕日剑,后头一枚金钱镖——若不是运气够好,就是有两条命我也该挂了。挂了还不算,我无亲无故的,还没人给我立碑。若是楚殇慈悲大发倒是会给我立一块,然后墓碑上写着:拖油瓶妙双之墓,生年不详、死因不详,生如草芥,死如尘埃……
我一定是预料到了我死后的悲戚,不然心下不会这般难过。呃,用一句矫情一点的诗来形容此刻的感觉,那就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呸呸呸,犯不着!楚殇是坏人,白云焱也是坏人,让他们两个坏人自相残杀就好了,干我什么事。
哎,事已至此,只能先把这个讨厌鬼白云焱摆脱掉。我道:“你自然不是专程来和我搭戏的,是来做什么的?”
他负手立在洞口,慵懒邪魅之气肆意蒸腾,悠悠地道:“自然是来和你再续前缘。姑娘既然已经向我道明心意,我若是不给个回应,于礼不合。”
我恨恨地道:“你那些花腔还是收起来罢,我听着反胃。”
“若我轻易说明来意,岂不就索然无味了。姑娘还是自己琢磨吧。”说完,慵懒地倚靠着洞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既将我掳到这里来,自然不会轻易放我走,我也就大摇大摆地坐到火堆前取暖。跳跃的火星在我眼前一闪,与我脑子里的什么倏地一重合,金钱镖?我恍然大悟地说:“那夜的黑衣人是你,杀死二夫人的人是你!”
他眼也不睁,仿佛只是与我谈论天气一般,淡道:“口风不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她何用?
她不过是多年前山抹微云安拆在殷玉城的一颗棋子,她的使命早在六年前便完结了。可她却依旧将自己看得很重,竟然再次向山抹微云提要求。她惹得宗主不悦,等同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我不过是成全她罢了。”
幕后黑手居然又是山抹微云,他们利用二夫人的对殷玉城的恨意,不仅掌控了殷玉城,还对楚殇屡屡下手。他们有什么目的?毁掉殷玉城,独霸武林?我知道无论我怎样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