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悠,我怎么觉得这句话不太中听啊?”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楚殇从门口悠然地走了进来,后头还跟了个端着药碗的小丫鬟。可见,在背地里说人坏话果然是件不明智的举措。
我叹了口气,道:“不容乐观的只怕是我,你们又要逼我喝药了。”
“你倒是警觉,这药正是给你的。”他顿了顿,示意身后的丫鬟将药递给我。又道,“你别听清悠胡说——只是风寒而已,是那些庸医太过紧张了。”
我“哦”了一声,问:“师父和怪老头儿呢?”
“红苑前辈不愿意离开青鸾峰,嘱托我照顾你;至于我师父,他见你没什么大碍,就又到处逍遥去了。”
清悠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聊,我先回去睡觉了。”
我半倚半睡地靠着床栏,楚殇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道:“烧倒是退了,伤口还疼吗?”
我没有答话,狭促地笑笑,直奔主题:“这回你的身份该是瞒不住了吧。”
他掀了袍子,坐在床边,淡道:“我既将你挪了过来,就不打算再瞒着你了。清悠见到这别院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的,如今我已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清悠也是刚知道?”
“我自小就是以‘楚殇’这个名字活着的;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上官晰涵’是别人的名字。”他顿了顿,“沧澜谷除了两位老人以外,其他的也都是不知情的。江湖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甚少。”
“上官晰涵?这名字果然不如楚殇好听——又长又拗口。”我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叫你楚殇吧。”
他好笑地看着我,问:“你就真的没有听说过上官晰涵?”
我努力地回忆了一番,虽觉得这名字有些许熟悉,但一直没能想起是在哪里听过。经他提醒,这才慢慢记了起来:在泉州的时候,我曾到茶馆听过一段说书。“上官晰涵”这名字便是从那里听得的,那说书人的原话好像是这般说的——大家都知道这殷玉城的少城主上官晰涵不误正业,只怕又喝花酒去了。
我干笑了两声,道:“楚大爷,你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不误正业、爱喝花酒的殷玉城少城主吧?”
楚殇敲了敲我的脑袋,道:“前头那些个形容词你倒是记得清楚!”
原来,楚殇刚出生的时候,殷玉城里便来了个癞头和尚。那和尚看过他的面相之后,就说这孩子不能富养,只能穷养;如若不然,就会早殇。果然是迷信害死人,楚殇就因为这么一段话,不幸落入了怪老头儿的魔爪。他打小就被送去怪老头身边学功夫。不方便用真名,便用了母亲的姓氏。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是姓上官的。只有每年过年,他阿爹才会派人将他接回殷玉城,住上个几天,让他明白他其实还是有一个家的。
我转念一想,还好楚殇被送去怪老头那里,不然,讲不定就养出了一个木头楚殇,那可就不好玩了。
楚殇道:“听了这么久,你给个听后感?”
我皱着眉头,道:“我本就知道你出生不凡,却不想不凡到了这样的程度,跟戏折子里头的公子哥儿是一个级别的。如是今想起来,你倒是屈尊降贵地将我从勾栏院里捞出来,又屈尊降贵地将我当做朋友,更屈尊降贵地处处照拂我。你越是这般屈尊降贵,我越是忧虑……”
“忧虑什么?”
“我忧虑的这件事可不得了了。”我坐起了身子,寻了个合适的姿势,道:“我忧虑以后就算吵架吵赢你了,还是会没有好日子过。你们殷玉城的势力这般大,我若是不好好跟师父讨教两招,就只有吃亏的份了。”
楚殇望着我哭笑不得,问:“就是这个?”
我一本正经地答:“不许笑,这可是大事。你要答应我,吵架的时候不准搬殷玉城来吓唬我,还有啊,吵输了不许让人来教训我。还有,还有……还有的暂时没想到,想到了我再告诉你。”
楚殇又纵容又无奈的看着我,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时,有小厮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说:“少爷,二夫人从临安赶过来了,现下已经进了院子了。”
楚殇收敛了笑容,道:“她来做什么?”他顿了顿,又冲我说,“你先休息罢。”
其实,我也是很想去瞧瞧楚殇母亲的样貌的,但我现在的这般状态,只怕刚走到门口就会摔倒,所以,我还是乖乖躺在床上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