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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

早朝之上,群臣叩首,拜的却不过是个脂粉扑鼻的女人。

“啪”,一纸折子被响亮的摔在地上,她盛怒之下大喊,“霍子虚!”

一名身穿朝服的威武男子从朝臣中走出,相貌已至不惑之年,不卑不亢,“臣在。”

“怎么,你对驸马当十万禁军统领这件事有不满之意?”

“正是,娘娘。”

“有何不满,你倒是说说看?”她轻蔑的不屑于瞟他一眼。

“近年来,梁孟征战不休,虽我大梁略显出优势,但乘胜追击之时,万万不可懈怠。而此时更换禁军统领势必削弱军心,再者说来,驸马刚到梁国不久,如此委之重任实在难以服众……”

“够了!”她不耐烦的皱紧眉头,嫌恶的扫了一眼忠臣架势十足的霍子虚,对于这些治国良策,她一向没什么兴趣。她要称王,只是向往那被人追捧的虚荣,如此忠臣良建却是最难让她消受的。沉默片刻,她忽而朱唇轻启,鬼魅横生的笑,继而正色道,“驸马是夙筱公主推荐的带兵打仗的良将。她曾以性命向我担保说,驸马绝对有能力率领众兵,一举攻陷孟国。”她盯着云奕,似笑非笑,“不如……我们来立一个军令状,如何?就以夙筱公主的性命为抵,若云奕能率众夺得孟国都城,那么夙筱公主就活;若云奕不能夺得孟国都城,夙筱公主就……”她笑得阴险而放肆,眼神不时放着嗜杀的光彩,“哦,期限为……三年。”

云奕的脑海一刻不肯停歇,本来参军想要带兵打仗,是为了与霍子虚合谋,阳奉阴违之计,偷梁换柱之法,将梁国拱手奉上。霍子虚深知王后的多疑,虽亲近于他,却也对他怀疑最大。此刻霍子虚这般当众反驳,必然让她颜面扫地,如此决绝的对他的提议置之不理,既在大臣面前佯装对霍子虚的不器重,又坚持了自己的立场而驳回了霍子虚,王后的一石二鸟之计都在霍老头的算计之中。若是为了彻底灭掉霍老头的气焰,祁光王后甚至会将他收入云奕的编队中,如此一来,又是王后在楚云奕身边安插的一枚眼线,随时窃听、甚至随时灭口。可是云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恶毒的妇人竟然将星晓不分青红皂白的牵扯进来。此时,若是签了军令状,就是连星晓的命也赌上了,可若是不签,那么再下一道圣旨册封禁军统领更是天方夜谭。该怎么办?一个三年之约已然牵住了月霜的幸福,难道真的要立下第二个三年之约,赌上星晓的性命?满朝文武都是语塞的木偶,铜斧铁锤都难以撬开他们的嘴,吐出半句公道,浮华错落的大殿里一片死寂,唯能听到的,便云奕急迫的呼吸。

“夙筱公主到!”宦官尖声尖气的传唤令凝滞的空气都颤抖了一下,云奕回眸望向宫殿的大门,一袭湖蓝色裙裳从视野的极限款款而至。

“夙筱,你的耳朵真灵啊!知道在说你,就过来了!”王后波澜不惊的说着,似乎并不惊奇她能够出现。她的突发奇想刚刚提出,星晓就这么恰到好处的出现,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但她还是一贯老练的拿捏着自己的语气,天衣无缝。

“回王后的话,夙筱并不知早朝正商议何事。夙筱只是来觐见,万万不可把禁军统领的位置传给驸马……”

王后的面色陡然冷了下来,她刚刚面对朝臣说,驸马想要出任禁军统领完全是因为夙筱的力荐,而此刻她一厢情愿的搬弄是非却被夙筱的误打误撞被拆穿了。可转念一想,这朝廷都是她的天下,她的话就是王权,又何惧之有?

“夙筱,你变得可真快呀!你不是一直相信驸马能打败孟国的吗?”她抛给夙筱一个胁迫的眼神,“现在驸马终于决定以你的性命做注,立下军令状,承诺三年之内打下孟国之都,给你做新婚礼物。你可不能反悔呀!”

云奕不可置信的对皇后怒目而视,她竟这样当着满朝文武搬弄是非!他几时说过要立下军令状,要星晓的命做赌注?可是,当他瞥到身旁那如镜湖般落寞平静的蓝色时,心兀自的空了下来,他,可以为了她而不立着军令状吗?

王后似又想起了什么,一抹讽刺的笑容浮上嘴角,“这两年,孟国梁国征战不断,我大梁王朝本就该杀了你这个孟国公主以正朝纲!可是梁王仁慈,视你如己出,而孟国如今有个比你美上百倍的长公主泷月,纵使回去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既已嫁给楚云奕,就该好好攀着这棵大树好好服侍,归顺我大梁,不要做无谓的抗争。本宫劝你的可都是中听的。至于做与不做,就在你了!”

星晓没有抬头给云奕任何求证的眼神,她只是平静的说,“梁王朝对本宫如此厚爱,纵使插翅也难飞。既然如此,悉听尊便。”那语气无喜无悲,根本不像是在说着她的生死。她没有抬头,径直的走出大殿。炽烈的阳光鼓动着干涩的风吹起她水一般蓝蓝的衣袖,这样渺小,却决绝到无法睥睨的身姿,和着风和日光,在云奕的眼里凝成一幅风景,一幅他看不穿寓意的风景。

“好!那么驸马,自今日起,这个霍子虚也归于你的麾下!你对他可以随意处置!”她狐媚一笑,“明日,率军前往营地!退朝!”

摇曳生姿的女人婀娜的走下龙椅,来到楚云奕面前,“你,跟我到御书房来。”

霍子虚深埋着头,恭恭敬敬地待王后牵着云奕离开之后,一丝正中下怀的微笑悄然绽放。

夕阳已然烧尽了最后一片红云,就此没入寂寥的暮霭,星晓却还是没有回来。云奕坐在木桌前静静地等待,可他的心却乱作一团,方才那祁光王后风骚入骨的语调久久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楚云奕,你可认识孟国的长公主泷月呢?据我所知……你们可是有着三年之约的旧相识呢。”她更了衣,金缕薄纱下胴体若隐若现,祁光似是无意间踢掉一只鞋子,露出光洁的脚丫,媚骨轻逸,撩人遐思。她媚眼如丝地瞥了过来,继续道,“你心里打得什么如意算盘我会不知道?现任梁国将领,征战四方,三年之期一到就带着部下投奔人家孟国公主了!霍子虚这老狐狸,也不教你学乖些。也罢也罢,年少轻狂嘛,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且顺遂了你的心意吧!至于那夙筱公主的生死之约……你该是恨死她棒打鸳鸯的,我替你名正言顺的除掉她,如何?”

妖媚之极的女人轻抚自己半露的香肩,“云奕,我可是为你做了万全的准备呀!何况当初是你自己主动请缨的,怎么现在竟是这般神情?是不是要去打仗了,舍不得我呀?”白嫩的足尖不知何时伸了过来,撩起云奕长衫的一侧往里探去,魅惑的表情妖冶之极。

云奕急急向后一闪,佯装咳嗽两声,面不改色,“王后,云奕近日偶感风寒,身体抱恙,还想早些与妻子安睡良辰。云奕确实认识泷月公主,可是实在不晓得你说的三年之约是什么。如今云奕已是有妇之夫,实在不合适再捏造这些荒谬传言。云奕只想争得些许功名,真正带夙筱公主过上有尊严的日子,相互扶持,安度余生。对于王后的这般安排,云奕实在不敢领情,还望王后恕罪。”

王后停下自己在玉体之上游移的手,半卧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是么?还真会装傻!这可是你亲口跟……”

“亲口跟星晓说的?”云奕眉梢微微一动,难道是……星晓告诉她的?不可能,以她们水火不容的势头,星晓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是那日,清然居上除了自己和星晓,还有谁呢……一张面善的脸渐渐浮出水面,与某些记忆的碎片重合,原来是他!心中了然了来龙去脉,云奕浑身轻松起来,“王后,这奴才是耳目,可不长在自己身上,总归不那么可靠。若是夙筱与王后斗个你死我活,那么谁会是最后的受益者呢?云奕言尽于此,王后金安。”

如此回顾了一番,云奕渐渐稳定了心神。其实他自己只是想要暗摆王后一道,之后的这些话,无非是一招反间计。王后的将计就计用得像霍子虚一样娴熟,这老头还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却都是被王后慧眼识破了。可如此在自己面前道破这重重机关,又是用意何在呢?她必定是想看清自己所在的阵营,如存二心,便大大的利用一番而后除之后快。好狠戾的女人。

夜色已深,小星星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被这刁妇为难了吧?云奕只一想到那条条鹤唳的瘢痕就无以名状的心惊肉跳,然后思绪就再容不下除了担心之外的其他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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