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忧果然如他所说,不再踏入迷迭香榭一步,我每天精神恍惚,几乎不吃不喝,只是对着院中的鸢尾发呆!身体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梅婉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三天以后,无奈之下,梅婉只得差人去请罹纯!
已近临盆的罹纯风风火火、急急忙忙的闯进我的寝室,此时的我像一只被遗忘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床头的角落里,长发散乱于眼前,面容惨淡,双唇苍白如纸,罹纯悄声吩咐梅婉去厨房准备一些点心和补汤,然后走到我身边,疼惜地撩开我眼前的长发,我抬起茫然无措的双眼看了看她,心中的委屈顿时蔓延出来。
“姐姐”,我的声音顿时哽咽了,眼泪像开闸的洪水般涌出来,罹纯将我轻轻拥入怀中,“哭吧!哭出来心里舒服一些!”
等我由嚎啕大哭变为轻声抽泣时,罹纯胸前的衣服已湿了一大片,“姐姐,真是抱歉,你本应在府中好好安胎的,却还劳烦你为我担心,跑这一趟!”
“我倒是没什么的!倒是你和皇兄……”罹纯却不再说下去。
我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姐姐,怎么不说了?”
“哎!”罹纯轻叹一口气,一字一句斟酌的说:“琪儿,其实在这件事儿上,我很难偏向于你,你不要以为是因为我和皇兄是兄妹才这么说!这次真的是你有些过分了!”
“过分?姐姐何出此言呢?”
“琪儿,你没有生在帝王之家,是不会明白作为王室子孙是件多么无奈的事儿,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要维护王室的尊严,即使是牺牲自己。可是那天晚上,你却在整个御林军面前那样逼迫皇兄,你让他以后情何以堪?”
罹纯的每句话像是有许多针同时扎向我的心脏,让我疼痛不已,我从没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会给罹忧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忧,我真的很抱歉!
“琪儿,皇兄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内定为太子,一直以来,所有人对他都是阿谀奉承、百般讨好。以他那种目无余子、睥睨四海的性格能纵容你到那般地步,实在是因为他爱你爱到无以复加的境地,甚至把你看得比他自己和整个皇室都重要啊!可是你……你却利用他对你的爱那样伤害他,难怪皇兄这次会做的如此决绝了!”
泪水再次肆虐的滑过脸庞,跌落在地,碎成点点流金,如我此时的心,支离破碎。“姐姐,我……我从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无心伤害忧,可还是伤了他!我,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罹纯轻轻替我拂去那片风干的晶莹,“去找皇兄吧!我知道你们都是性格倔强的人,既然有错在先,就去找他坦诚布公的谈一次,我相信他现在的心里也不好受,只是碍于面子和自尊心!去找他,我想你们一定可以恢复如初的!”罹纯望了一下天空,“皇兄现在应该下早朝了,走,我陪你去吧!”
还未到养心殿,远远的就看到罹忧的随从——李公公在门外踱步,还时不时地东张西望一下,嗯,很有种贼头贼脑的感觉。
看到我和罹纯,李公公连忙跪下请安,罹纯摆摆手让他起来,“公公,皇兄在里面吗?”
公公点点头,罹纯拉着我正要推门而入,却被李公公拦住,“娘娘,公主,皇上正在批阅奏章,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所以……”
罹纯刚想开口,我已抢先她一步,“公公,本宫找皇上是有要事相商,若皇上怪罪下来,自然由本宫来承担与公公无关!”
“这……”李公公还是有一丝犹豫。
罹纯不耐的皱起眉头,神色迅速一冷,吓得李公公连忙把挡在门前的手缩回去,自觉的退到一边。
可是等我们进入养心殿后,我就开始为刚才不听李公公的劝告硬闯进来而后悔了,因为我看到:地上摆了许多东倒西歪的空酒壶,而罹忧此时正懒散地斜躺在卧榻上,醉眼迷蒙,本似白玉般的面孔如今也是红的惊人,几缕黑发垂落在额前,全然不似平日里庄重的皇上,反倒增添了几分失意浪子的味道,罹忧此时正拥着一个眼波横溢、风情万种的女人,我认得她,好像是先皇的侄女:尚蝶。
尚蝶抬起雪白的玉臂将一杯酒举到罹忧的嘴边,罹忧轻浮的捏捏她的脸颊,就着她的手把酒喝了下去,尚蝶妩媚的笑了一下,那笑容是如此魅惑人心,连我都有些心旌动荡了,更何况罹忧呢?
我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如此郎情妾意,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向外跑去,却不小心撞倒了脚边的花盆,我也顾不上身后之人的反应了,此刻我只想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隐约间听到罹纯在后边喊我,但我毕竟是习武之人,而她自幼就被当成大家闺秀,再加之将近临盆,自然追不上我。
一口气跑到迷迭香榭后花园的莲池,池中莲花正开到如火如荼,碧玉般的花茎亭亭玉立,而茎上的莲花光华流动,灿然若星,似少女含羞,娇美无比,惹起无尽的怜爱,空中夹杂着微微的清香,那清香馥郁怡人,而又清雅恬淡。
倚着“莲心亭”的栏杆,望着眼前如此熟悉美好的情景,罹忧陪我赏莲的一幕幕往事涌入脑海中,故地重游,如今却孑然一身,让我怎能不感到悲凉?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下来,“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答应过我不再喝酒,可是现在却烂醉如泥,还有美女相伴左右,什么今生只要我一人,全都是鬼话!”
想到这儿,心里不觉十分悲愤,“腾”地站起来,张开双臂,大声喊着:“罹忧,我恨……”“你”字还未说出口,就感觉有人抱住我,然后重心不稳向后倒去,我惊恐的看着那个人,竟是罹忧,而此时我们双双躺在地上,不过我是躺在他的怀中,他用他的身体保护了我!
“你到底在想什么?为这点儿事就要寻死,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你有没有为自己、为孩子、为朕考虑?”还没等我说话,罹忧就劈头盖脸的冲我吼。
本来已被吓回去的泪水此时让罹忧这么一吼,不觉又泛滥了,我不满的小声嗫诺着,“谁告诉你我要寻死?我不过心情不好想要宣泄一下而已,你凶什么嘛?”
“额~~~”罹忧一脸尴尬、俊美的双颊不觉多了几分不自然的酡红,“对……对不起,琪儿,是朕过于紧张了,都是朕不好,你……你别哭了,好吗?哭坏了身体就太不值得了!”
我倔强的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柳眉一竖,“是,确实不值得,而且我就喜欢这样小题大做,那你就休了我,去找一个识大体,能为你考虑的人啊!或许尚蝶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你们如此郎情妾意,我又怎好横插一脚呢?”
“琪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罹忧也站起身,恼怒的瞪着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深邃的双眼中突兀的燃起一抹火焰。
“我就这样!你才知道吗?因为我从小就没有长辈在身边教导我,所以我就是个不识大体又任性的人!怎么样?”没办法,任性如我,偏偏在这个时候耍小性儿,即使心里十分害怕会因此失去罹忧。
罹忧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迫使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好了,琪儿,不要再闹了!”他上前一步想要拥我入怀。
我却紧张的退后一步,“你,你别碰我!”
“那你到底想怎样?”罹忧的声调登时提高了八度,毕竟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更何况他贵为皇上,能低声下气到这个地步,已是世间少有了。
“我……”被罹忧这么一吼,我也怔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只有泪水在恣意蔓延,是啊,我到底想怎样呢?罹忧不过是做了世间男人都会做的事而已,这个本可以拥有三宫六院的男子,却为了我放弃了,我又何必如此小气呢?
罹忧忧伤的看着我,轻叹一口气,将我轻轻抱住,“琪儿,对不起,朕不应该冲你吼!”
听到他这样安慰我,我反而哭的更凶了!鼻涕、眼泪全都蹭到罹忧的胸前,反手抱住他,我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忧……我知道……那天是我不……不对,我不应该只……知顾自己,却在无形中……伤了你,可是,我看到你和……和尚蝶……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罹忧的心里百感交集,“琪儿是朕心爱的女孩儿,这世间还有什么会比真爱更重要?什么尊严、面子,都见鬼去吧!朕只想好好地珍爱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琪儿,过去的事儿就让它随风飘散吧!不要再想了!”
“可是……”剩下的话愣是被罹忧的唇堵了回去!
过了许久,我们才分开,罹忧在我的额心印下一吻,“琪儿,朕会给尚蝶挑选一个好夫婿,朕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招惹任何女人!你就原谅朕这一次,好吗?”
我点点头,“忧,我们回去吧!让婉儿给你准备一碗醒酒汤,看你一身的酒气,而且估计姐姐也该等急了!”
罹忧宠溺的捏捏我的鼻子,“好,都听你的,我们回去!”
正在香榭中焦急等待的罹纯看看到我扶着罹忧走进去,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哎,你们总算是冰释前嫌了!”幸福的微笑总算又回到我的脸上。
晚饭时和罹纯还有骆安一起吃的,期间尚蝶梨花带雨般来“请罪”我到没什么感觉,罹纯却厌恶的偏过头,罹忧冷冷的说:“尚蝶,今天的事儿因为朕喝醉了,所以你别往心里去,朕已决定将你赐婚于蓝将军之子,择日完婚,你尽快回去准备一下!”
尚蝶一脸不相信的抬起头,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以为自己凭借姿色会在皇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现在以这种我见犹怜的样子多少会引起别人的一丝同情,即使不能封妃,起码可以常伴君左右,尚蝶相信以自己的心机坐上皇后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现在,皇上却要将她许配他人,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因这一句话全部落空,让她怎能心甘,怎能情愿?
尚蝶怨恨的看着罹忧,后者只冷冷地瞥了一眼,“怎么?你还有事儿,要没事儿的话就退下吧!”
“是,”尚蝶缓缓地退了下去,她知道大势已去,尽管自己不愿离开皇宫,但凭自己的力量也万不敢违抗圣意,虽然嫁与将军之子非自己所愿,且比不上宫中的奢侈生活,然,亦可确保自己一生荣华富贵,令人敬仰。
尚蝶的事就这样算是落下了帷幕,罹忧自此以后真的没有再招惹任何女子,尽管,不时会有绝美姿色的女子像蜜蜂见着糖一样粘上来,但罹忧总是冷漠的与他们保持着距离,让我这一生成为这世界最幸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