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个皇宫陷入一片寂静后,夜凉如水,看守天牢的士兵们也昏昏欲睡。昏暗的夜色中,一个蒙面黑人如风而至,他的身影刚落,便听到一个士兵喝了声“谁?”只可惜他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已被点了穴道,其他几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一一倒地了,真是好快的身手!
黑衣人望望四周,确定无人察觉后便闪身轻盈地进入天牢中,刚推门而入,一股霉湿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斑驳的石墙一角,一个人正蜷缩在那儿,他灰黑破旧的衣服,上面还有点点血迹,肮脏零乱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面容。
黑衣人心中一紧,忙扶起那人,“我来晚了,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救你出去!”然而下一秒,那“虚弱无力”的男子兔起鹘落般身手敏捷地点住了黑衣人的几大要害。
天牢的门再次被打开,我缓缓地走下台阶,微笑地说:“你终究还是来了!懿,太,后!”话音刚落,黑衣人和那男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琪儿,你……你说什么?”男子一把扯下头上的道具,露出罹忧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他讶然地说:“你说,‘他’……是……是母后?”天,这怎么可能?一向温和的母后怎么可能……一定是琪儿弄错了。
我知道此事说什么都比不上让罹忧自己揭开事情的真相来的真实,“忧,既然你不相信,为什么不亲自摘下她的面纱看一看呢?”
“朕正有此意!”近乎粗鲁地扯下黑衣人的面纱,那平沙落雁般的面容在烛火的照应下更显得魅惑人心,即使已过不惑之年,懿太后的风采却依然不减当年。只是此时的脸色过于苍白。罹忧死死地盯着这个自己十几年来一直十分敬重,视为亲生母亲般爱戴的人,眼中是十分受伤的神色,“你……怎么会是你?你告诉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罹忧失去理智般摇晃着懿太后的肩膀。
“忧”,我连忙拉住罹忧,不让他做任何过分的事儿,我知道他此时心里肯定非常难受,这些天,先是发现要杀害自己的刺客竟然是老师彦页,此时又看到一向和蔼的母后和彦页有纠结的关系,一连串的打击让罹忧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即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感到身心疲惫吧!
懿太后冷冷地看着一脸憔悴之色的罹忧,话却说给我听:“骆琪,你一定要这么伤害皇上吗?”
“你才是在伤害他!难道一直让他蒙在鼓里就是保护他吗?”
“说的也对!”懿太后幽幽叹口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唇角微微勒出一抹笑意,“其实,也说不上是怀疑,因为你一直伪装的很好!只是我发现,从彦页被抓的消息传开后,你的表现很奇怪,每每总是坐立不安,显得很是焦虑。也许只是女人之间的直觉吧!但也正是这所谓的直觉救了我们,不是吗?后来我恰好又想到安哥哥以前曾对我说过,彦页是你的师兄,所以……”
“所以你就布下局来等我,是吗?”轻忽一口气,懿太后竟然轻松的笑了,“骆琪,你真的很聪明,也很大胆!不愧是骆霖的女儿!只凭一些别人不易察觉的迹象,便可推究出这件事,实在让人佩服!”
我知道她是真心实意说这句话的!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懿太后脸色一正,严肃地说:“彦页呢?我要见他!”
我回头对牢门口说:“安哥哥,你们进来吧!”
随后骆安和彦页走了进来,只是令我吃惊的是,在骆安的身后竟紧紧跟着体形较小却挺着肚子的罹纯,还没等我发问,罹忧已冷冷地开口:“纯儿,不是说让你老实在公主府安胎休养吗?你怎么来了?”
“皇兄,纯儿好奇嘛,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啊!”
“骆安,你也让她这么胡闹?”
“皇兄,你别怪安,是纯儿非要跟着来的!”听到罹纯这么说,罹忧好笑的看着骆安,后者只有报以无奈的苦笑。
当罹纯看清眼前彦页的帮凶竟是懿太后时,不觉花色失容,转头质问骆安,“这就是你不想让我来的真正原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骆安微微点点头,顺手将泪流满面的罹纯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着她!
这厢,懿太后见到彦页,眼泪顿时划过粉腮,“师兄”。
“懿儿”彦页想要挣脱枷锁的束缚,过去安慰她,可无奈一切都是徒劳,“懿儿,你不该来的啊!真是糊涂至极!”
“师兄,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啊!知道你在这鬼地方受苦,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呢?而且,我们抗争了这么多年,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天意如此,我们又何必再强求?就算我们成功了又怎样?逝去的韶华不再,一切都无法再重新来过了!何况,我早已厌倦了这种虚假的生活!”说完,懿太后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让人心里觉得十分辛酸。
彦页深情款款地看了懿太后好久好久,“好,懿儿,我听你的!”
懿太后淡淡莞尔,转而对罹忧说:“你把我的穴道解开,放心,我不会逃!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给你们讲明白,只是我想陪在师兄身边!”
罹忧犹豫的看向众人,面对一个长辈如此小的请求,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又怎忍心拒绝?同时,将彦页的枷锁也撤掉了。
重获自由的懿太后轻挪莲步,来到彦页的身边,“师兄,还记得以前那些欢乐的时光吗?”
“当然!那是一段永生难忘的日子啊!”彦页用一种十分向往的声音向我们讲述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彦页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牢房中显得异常清晰,响彻每个人的心扉。
“二十五年前,懿儿正值二八妙龄,出落的亭亭玉立,十分惹人喜爱,她是我们吐蕃的大公主,亦是我青梅竹马的小师妹,那是我不过也才十八岁,彼此都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加之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早已互生情愫。我们每天在一起练功、玩耍,那是这一生中最幸福、最难忘的时光了!”对往事的美好回忆让彦页原本憔悴的脸变得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许多,懿太后更是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既然你们如此相爱,为何又会分开?”罹纯好奇地问,我想阻止她时已来不及。
彦页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吓得罹纯一个激灵,“这一切全都拜你们的先皇和骆霖所赐!”
“父皇?阿玛?”罹忧、罹纯和我同时大惊,“这怎么可能?”
彦页冷笑,“哼,这有什么不可能?你们那位所谓的明君在一次巡防中,被懿儿的美貌迷住了。就向我们的王提婚,可是王已答应将懿儿许配于我,就婉言拒绝了他的请求,王知道他会不高兴,却没想到他竟然发动战争,企图攻占我们的国家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彦页由于太过激动,不禁连连咳嗽,懿太后连忙轻拍他的后背,“师兄,你的身体不好!不能这么激动地!”
彦页摇摇头,“我没事的,懿儿,不要担心!”
“师兄,你先休息会儿吧!剩下的由我来说!”
懿太后的声音软中带媚,却又有几分秋水的清澈,“后来,我们的小国终究抵不过你们这个物阜民丰的泱泱大国,我的父王和哥哥们都没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而我、师兄还有我的妹妹馨儿以及其余的百姓被作为战俘带到了中原,在此安家生活,本以为我们三人从此可以不用再分开,可以一直这样过着男耕女织的安静生活。但是天意弄人,我竟被押到京城做了先皇的妃子。”
“那段日子是这一生中最难过的日子了,明明心里十分怨恨先皇,表面上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只能在深夜里偷偷地以泪洗面;明明十分想念师兄,却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迹象,生怕先皇会知道我和师兄的关系而龙颜大怒,加害于师兄。”
听到这儿,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打翻了五味瓶般难受,尤其是我,不觉十分同情这对被棒打的鸳鸯,眼泪也随之而下,罹忧看到我这样,心疼地将我揽入怀中,抚慰着我。
懿太后优雅的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接着说下去,“几个月后,先皇对我已不再心存芥蒂,于是我就旁敲侧击,委婉地将师兄引荐给他,师兄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很快就深得先皇的信任,官职一级一级的上升,知道后来成为国师和皇上的老师。其实让师兄入朝并非我的本意,我知道师兄喜欢无拘无束、徜徉天地的自由生活,而一旦入朝为官,便很难全身而退!可是我想让他离我近一些以缓解我心中的相思之苦。即使不能相濡以沫,也可日日相见!师兄,请原谅懿儿的自私,好吗?”
彦页轻抚懿太后的脸庞,柔声说:“说什么傻话呢?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又何谈原谅不原谅呢?倒是你,真的不怨我没有照顾好馨儿吗?”
“没有,这一切都是命啊!怨不得任何人”
“馨儿?”罹忧狐疑的说,“那不就是……”
彦页淡定的点点头,“是懿儿的妹妹,我们的二公主!当年我接到圣旨后非常兴奋,急着想见懿儿,就立刻准备动身入宫面圣,可馨儿却想和我一起去,我怕带着她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所以就没同意!一开始,我还耐心的劝她,等我安顿好以后就回来接她,可是她却任性地苦苦纠缠,那时我一心想快点儿见到懿儿,不禁失去耐性,对馨儿发了脾气,然后拂袖而去!等一切都顺利时,我再回去找她,却发现她已失去踪迹。”
“那这一切和我阿妈又有何关系呢?”我疑惑的问出口。
看着懿太后冷笑的容颜,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你可知,当年带兵攻打我们的人是谁?”
“难道是?”
还没等我说完,懿太后就打断了我,“没错,正是骆霖!而且也是他,将我送入宫中,使我和师兄终生遗憾!使我失去了唯一的妹妹!你还能说跟他没有关系吗?”
懿太后冰冷的话语让我瞠目结舌,我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便要将骆府上下百十号人置于死地吗?这未免太残忍了吧?
“这就是你陷害我骆家的原因?”我悲愤交加的喊道,“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过分的是姓骆的!你以为区区一个骆霖,值得我这样兴师动众吗?真正逼我下狠心的是骆霖的妹妹——骆婧!也是罹忧的生母,已去世的婧皇后!虽然后来骆婧不知为何与骆霖断绝兄妹关系,所以除了我和师兄,再没有人知道当年不可一世的婧皇后会是骆霖的亲生妹妹!”
除了懿太后和彦页,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我们谁都没想到彼此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存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与忧、姐姐和安哥哥之间岂不是有很近的血缘关系?那我们这样的结合岂不是违背常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