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罹忧憔悴的脸,他双眼布满血丝,下巴是青青的一片胡须。我心疼地冲他一笑,然后就这样无言的对视着,很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那个清晨,心底就会涌出一股暖流。尽管罹忧曾经有过不信任,但最终,他还是明白了我的心意。那时我们两个是那样默契,相视无语却明白彼此的情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不久,罹纯与骆安走了进来,我一看到罹纯,就挣扎着要坐起来,“姐姐”
罹纯匆忙跑过来按住我:“琪儿,别动,你还太虚弱。”
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泪眼朦胧的说:“姐姐,对不起。”我知道,罹纯是懂我的,这三个字里包含了对她和骆安的歉意,对他们为我做的一切的感激。
罹纯轻拍着我的手说:“傻妹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对不起的?到是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啊!哎,可惜了腹中的孩子啊!”
“孩子?”我茫然地问。
“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我摇摇头,说:“只是这几天觉得什么都不想吃,有时会恶心想吐而已!”我从没想到自己可能是怀孕了,可是现在孩子没了,心里感到异常悲凉,眼泪又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罹纯安慰的抱着我:“没事,以后还有机会的,只要把身体调养好了!”
罹忧见他在这儿也插不上话,就招手让骆安和他一起走到前厅。
骆安看着罹忧脸上那块还隐约可见的淤青,连忙行礼道歉,“皇上,那天的事很抱歉,是臣太冲动了!”
罹忧豁达的挥挥手,“算了,朕也有不对的地方,而且让你在牢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扯平了。”
骆安笑了笑,罹忧接着正色说:“其实经历了这件事以后,朕才真正了解琪儿,她是那样的倔强、刚烈,容不得别人对她有丝毫的怀疑。现在想起来,朕还是觉得很后怕,如果不是林伯,后果将不堪设想,朕失去的就不只是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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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忧垂下头,悄然抹去眼中的泪水,这是他失去额娘后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哭!“放心吧,骆安,朕以后绝对不会再伤害琪儿,更不会让别人伤害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骆安冲罹忧伸出手,罹忧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紧紧握住骆安的手,从那一刻起,冰释前嫌,两个男人因为同一个女人从此确立了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坚不可摧的友情。
骆安:琪儿,我相信罹忧一定会实现他的诺言: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种坚定以及责任。
晚上当我再次躺在罹忧的怀里时,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和这种气息!我把头深深地埋下去,赖在他的怀中,用脸蹭着他的胸膛,发出一种满足的声音。罹忧宠溺的抚摸着我的长发,说:“琪儿,以后可不准再做这种傻事了!朕真的被你吓坏了!”
我猛地抬头,在罹忧的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谁啊?谁让他不信任我呢?”
罹忧赶紧两手做投降状,“好了,朕知道错了好不好?你要还不解气,就再咬几口?朕很乐意接受你这样的惩罚!”罹忧指着他被我咬的泛白的嘴唇脸带戏谑的说。
我撇撇嘴,“你想的美!”重新把头埋下去。
罹忧继而调整表情,严肃地说:“说真的,当太监来通报说你悬梁自尽时,朕真的吓坏了,朕好害怕从此会失去你,当罹纯说你服用了血泪,需要用至爱之人的血和泪时,紫鹃提议用骆安的血,可罹纯说如果用错了,你就会立刻离去。朕当时就在想:就算赌一把吧!如果你死了,朕就随你一起!还好,朕赌赢了,也明了你的心。”
“忧,其实在没有遇到你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安哥哥,遇到你以后,我才明白什么是爱并且渐渐爱上了你,但具体爱到何种程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直到那天紫鹃来找我,说你和她睡了一夜……”
罹忧匆忙打断了我的话,“琪儿,朕当时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朕不是故意的!”
我只当这是罹忧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也就没往心里去,接着说:“知道你和紫鹃的事情后我真的很绝望,而且很嫉妒,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有其他女人的!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过来,儿时对安哥哥的感情只是一种崇拜,是对死去的亲人的感情的一种寄托,并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而对你,爱的则是很深很深,深到可以为你放弃一切。”
“朕明白!朕答应你:宁负天下,定不负卿!”
“不过话说回来,我想调查这件事!”
“可是你刚刚脱离险境,朕不想你再次涉险!”罹忧担心的说,“还是等把身体养好以后再说吧!”
我摇摇头,“就是因为在休养,所以才更方便啊。我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大体也已知道结果,但是我还是想证实一下!”
“那好吧,可是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知道了。”
……
第二天,林伯趁我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来探望过我一次,并给我一样东西,更加坚定了我调查此事的决心。
早上紫鹃服侍我熟悉完毕之后,我对上完早朝回来的罹忧说:“忧,你什么时候把咱们的紫鹃收入后宫啊?”
“娘娘,”紫鹃娇羞地垂下头,罹忧却说:“琪儿,朕不是说过嘛,除了你以外,朕是不会再纳其他的妃子的!”
紫鹃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我无视她的表情,继续说:“可是你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还没等罹忧开口,紫鹃就先说话了:“娘娘,皇上,奴婢从不敢奢望能够当什么妃子,只要能让奴婢在这服侍你们就心满意足了!”
“那怎么行?”我激动地说,“那不就太委屈你了吗?”
“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罹忧走过来搂住我。
“可是……”下面的话硬是被罹忧的唇给堵了回去,好久才松开,真的是让人咂舌的一幕。
“琪儿,你才刚康复,应该多吃点补品的!”罹忧转头对紫鹃说,“紫鹃你去给娘娘炖碗燕窝来吧!”
“是。”紫鹃依旧脸色惨白的退了出去。
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地极品燕窝就被端了上来,罹忧亲自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我,紫鹃见此情景就悄然离开了。
可再我吃完燕窝后,罹忧却像疯了一样吼叫起来,同时跑出了迷迭香榭叫人。
而此时的我正倒在地上艰难地做垂死挣扎,奄奄一息之际看到紫鹃从容不迫地走了上来,平静地蹲下身子,妩媚的冲我一笑,说:“娘娘,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罹忧的!”
“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你做的!”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紫鹃身后响起,惊得她猛然起身回头,看到从暗格中走出的众人时,明显地被吓了一跳,那是一种既惊恐又害怕还有一丝不甘愤怒的表情,因为她看到的是一个活着的骆琪,“你……”紫鹃在我和地上的“我”之间来回的看来看去。
“很奇怪是吗?”我缓缓地走过去,“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你杀死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一个跟我体形、声音都差不多的女囚而已。”我边说边伸手将地下的死尸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紫鹃的脸迅速恢复平时的八面玲珑,“娘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说着便想向我靠近。
罹忧迅速将我揽进怀里,挡在紫鹃面前,而罹纯则愤怒的说,“你这个狐狸精,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装?我装什么了?”
我哀伤地说:“紫鹃,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你看这是什么?”说罢我举起手中一个小巧玲珑的戒指,“还记得它吧,这可是我嫁给罹忧是亲手给你带上的!”
紫鹃佯装惊喜地说:“娘娘,您是在哪儿找到的?前几天我不小心吧它掉了,到处找都找不到,还着急伤心了好久呢!”
“是吗?这是林伯在我和安哥哥喝的那壶下有蒙汗药的茶里找到的,相信是你在下药时不小心遗留的吧!”我看到紫鹃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的冷汗,“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紫鹃垂下头慢慢的问。
“从忧知道姐姐怀孕是假的开始,起初我并没有那么确定,直到那天安哥哥来,喝了你端来的茶之后我才确定。所以设计了今天这样的局。”
“算你厉害!”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紫鹃冷笑着说:“是,你是没有亏待过我!可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受了多少苦?”
看着我一脸茫然,紫鹃继续说:“在皇上第一次到百花苑之前,曾有一个黑衣人找过我,他在我的身体里下了一种蛊毒,逼我为他做事,否则的话,我身体里的蛊就会发作,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在刺我的内脏一般,那种疼痛不是你能想象的!”
“他是谁?”罹忧问。
“我不知道,他每次见我都是一袭黑衣,黑巾蒙面。”
罹忧接着问,“那他都让你做什么了?”
骆安没等紫鹃开口就接过去说,“恐怕是让她想办法陷害我和琪儿,以此来伤害皇上您吧。”
罹忧望向紫鹃,后者点点头,说:“所以我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因此当小姐离开百花苑时,我才想尽办法要随她一起,到公主府后,我听到公主与小姐的对话,说公主并未怀孕,而驸马和公主一直都没有圆房,于是我就在黑衣人再来找我时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并按照他的要求模仿骆少爷的字迹将小姐约到后花园。”
罹纯冲上前,甩手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无耻的女人,我还一直纳闷皇兄是怎么知道我和安的事情的,原来一切都是你做的!琪儿视你如姐妹,你难道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即使是有人逼迫你,也不应该这样做啊!说白了,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紫鹃捂着被罹纯打红的脸颊,狠狠地看着在场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同是妓院出身,凭什么骆琪可以受到你们的宠爱,飞上枝头变凤凰。而我却要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歇斯底里的声音也震动了我的心,是我不够了解吗?是我的错吗?
我走上前,怜悯的看着紫鹃说:“说说你是怎么陷害我和安哥哥的吧?”
“那天驸马来到迷迭香榭,小姐让云儿泡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我就想到了那一招,从云儿手中拿过茶壶,将蒙汗药放到里面,然后找借口离开。在小姐和驸马爷昏迷后,将他们的衣服脱光并放到床上。我知道那绝对可以让皇上大怒,甚至杀了小姐和驸马,这在黑衣人那足以弥补我上次的失误。可是我低估了皇上对小姐的爱,我没想到小姐会自尽,更没想到皇上的爱可以让他不在乎看到的一切,而小姐又那么命大,服了‘血泪’居然还可以安然无恙!”紫鹃的笑很凄凉,让我从中看出一丝端倪。
想起第二天紫鹃来找我,说她和罹忧睡了一晚,而罹忧后来又说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那既然这件事是紫鹃设计的,她故意去接近罹忧是……“你那天是故意去找忧的吧?”
“我知道皇上在灌酒,所以我故意打扮成小姐的摸样,想让皇上误以为是小姐,这样就可以伤害到小姐了!可是……皇上那天喝的太多!”
“所以,你和忧那晚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而你……却爱上了忧,是吗?”我试探性的问。“所以你那天晚上并不仅仅是为了伤害我……”
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罹忧,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只有紫鹃一脸无奈:“我想我错就错在对皇上动了情,因为对他的爱,让我嫉妒小姐。想要霸占小姐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匆忙间没有经过计划就莽撞行事,暴露了自己!事到如今,我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罹忧望向我,说:“琪儿,她是你的丫头,你说要怎么办?”
我无力地倒在罹忧的怀里,这一切真的让我很难接受,紫鹃跟了我这么多年,要杀她,我于心不忍;可是留下她,恐怕将会是个扰人的问题。“先把她关进房间里吧!”罹忧安慰地拍拍我,扶着我和罹纯、骆安一起走进了后厅。
第二天早上,我到紫鹃的房里去看她,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我倍感恶心,不禁惊叫起来,罹忧连忙跑过来,也是大吃一惊,紫鹃已死在地上,而体内的蛊慢慢的爬进爬出,白胖的身子蠕动着,撕咬着紫鹃的每一寸肌肤,尸体腐烂的恶臭阵阵传来,我拉起罹忧向外跑去,趴在栏杆上不住的呕吐着。
“哎,可惜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啊!”罹忧惋惜的说,我开始时是背对着他无声地哭泣,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忧,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紫鹃跟了我三年多,我们之间虽然名义上时主仆,可实际上,我一直把她当姐姐来依靠的,我不想她死的,可是现在……我……”
罹忧温柔的拍着我的肩,“好了,琪儿,朕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斯人已逝,我们能做的唯有好好活下去!”
我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无比坚定地说:“不,忧,我一定要查出那个罪大恶极的幕后黑手,不管他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他,为紫鹃报仇!”
“琪儿,会很危险的!”罹忧怜惜地说,“可是朕知道你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改变,所以朕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望着这个给与我无限支持与爱护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动,此时无声胜有声吧!相信忧是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