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筱雅在六月末出院,从那之后,她再没踏进过苏暮哲和她曾经的家,筱北三番五次劝说终究徒劳,最后没办法只好代替姐姐去把行李一件件的取回来。方筱雅整日在那间四十平米的小屋没日没夜的昏睡,连窗帘都全天掩着,一点光都不见,筱北把行李送来的时候眼睛酸酸的,“姐,你的东西我帮你整理好了,放在这了,你有空收拾一下吧。”
“丢出去!”
筱北伸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僵在原处,“姐!”
“用不上的东西只能扔了,我这里地方本来就小,哪有地方盛那么多废物。”
筱北也不言语,强扯出笑,坐到床边拉了拉姐姐的手:“好,我一会就帮你扔了,那姐姐你也得听我的,咱们下楼出去走走好不好?”
方筱雅听了,慢慢翻身,重新闭上眼。
筱北在心里叹气,见姐姐没打算要起来只好拎起手包告辞,正开门要走,只听屋里传了一声:“有空去问问姓苏的,离婚手续到底要拖多久?”她只当做没听见,推门离去,下楼的时候窄小楼道里一只黑猫突然“喵”的一声吓了她一跳,脚下的高跟鞋一滑顺势就坐在了地上,她呲牙咧嘴无不在心里喊痛,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却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搀了一把,转头看,竟是苏暮哲!
“姐……姐夫。”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喊得这么顺口。
苏暮哲点点头,“她怎么样?”
筱北摇了摇头:“不好,整天不吃不喝谁也不见,”她似想到什么,“正好你来了,你们好好谈谈。”
“我不上去了,你帮我转告她,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选个有空的日子一起去办了吧。”苏暮哲说着拿出协议递给筱北。
方筱北接过来气不打一处来,两三下把协议书撕个粉碎:“呸,要去你去,我不去!苏暮哲,她闹你也陪着她闹?当初你不爱我,我什么都不怨,那是天意,我无力争取,可是你爱姐姐啊,为什么不去说明白?为什么说放手就放手?你们俩个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
苏暮哲苦笑着蹲坐在楼梯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我倒希望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可惜,全是事实。”他抬头看了一眼筱北,“你知道你姐姐的性子,这种事是你你能原谅吗?更别说她了。我对不起你们方家,什么都别说了。”他连连摆手,猛吸了两口烟:“她想离开我我就放了她,缚着一个不愿在我身边的人有什么意思。”
他从来不抽烟的,方筱北看在眼里心里仿佛针扎似的难过,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姐姐给她念过的小诗:“你说,你真傻,多像那放风筝的孩子,本不该缚它又放它,风筝去了,留一线断了的错误;书太厚了,本不该掀开扉页的;沙滩太长,本不该走出足印的;云出自岫谷,泉水滴自石隙,一切都开始了,而海洋在何处?”
相聚难长久,相守是奢望,那为什么要开始?
苏暮哲抬头正看见她吸着鼻子,他站起来把烟蒂丢在地上踩了两脚:“筱北,这是我欠下的,没什么可难过的,我这是自作孽。你不去就不去吧,一会我让沈信给她送来,过几天我要出国谈合同,现在手续不办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的铁门“砰”一声被踹开,方筱雅面色苍白,手里提着一件外套:“好!我正等得不耐烦了呢,现在就去!”她靠在门框上,身子晃晃悠悠的,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筱北见姐姐终于出来了,欣喜不已,忙示意苏暮哲,自己则默默地下了楼。她刚才扭了脚,下楼一瘸一拐,强撑着扶手才走到单元门口,推门出去的霎那一抹宝石蓝晃了她的眼,定睛细瞧,“韩粤辰?你怎么在这?”她仔细打量了一眼霸气外漏的兰博基尼心里啧啧称奇:“好车就是好车,真扛撞,修完了还跟新的一样。”
韩粤辰摘下墨镜,抬头看见她一副狼狈,眉毛立马皱成一团,二话不说走到她面前把她打横抱起,“真是服了你了,不能穿高跟鞋就别穿!”
筱北在他怀不敢动弹,任凭他抱着,小脑袋瓜羞得都要埋进去了,紧贴着韩粤辰胸口嗅到一股柠檬香,香甜好闻,萦绕着自己,马上就要头晕目眩了。幸亏还留了一点意识,她清醒地问:“你管我穿不穿高跟鞋,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在这做什么?”
韩粤辰一副苦相,瞥了她一眼,把她丢在副驾驶上,恶狠狠地系上安全带,动作虽然粗俗了点到底也算是细心,但是小脾气犟得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筱北大眼睛眨啊眨,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见他不打算理自己索性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假寐着。
窗外变了天,两侧景致也跟着各色变换,不多时蒸腾起一片雾气,烟雨濛濛间看不清路人的脸,韩粤辰专注得开车,行至公路大桥时红灯醒目,趁着这会功夫他偷偷瞄了一眼方筱北,这丫头竟然睡着了。他心里蓦明地踏实,邪邪地笑了起来,他才不会告诉这丫头,他是因为苏暮哲才发了疯似的跟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