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解无用,他仔细打量筱雅的面部表情,她只是笑,笑得凄艳,最后,两行热泪就那么不经意地落下来,砸在被单上,好像雨滴落在他的心头,接不得守不住,任由它成串的落,眼巴巴看着却无法挽回。
眼泪是,感情亦如是。
她低声嘤嘤地说:“第一次,你光明正大向我索要方明谷;第二次,你耍尽手段机关算尽与于陌寒合演一场好戏;第三次,筱北归来你处心积虑骗我唬我;现在,你为了方家的产业置我父亲于死地,你长心了吗?你看重的只是我们方家罢了,眼里心里怎么会容得下我呢?我就是傻,明知道你在我身上动歪心思也心甘情愿跟着你,我是活该!”
“你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他不忍心。
“这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爱情不就那么回事吗,谁认真谁不就是输了吗,我承认我输了,我心甘情愿任你糟践!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活该!”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不愿跟她吵,低头一句话都不说。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才说:“那你要我怎么办?一命偿一命吗?就算让我死了给爸做陪葬,你也要让我清楚知道你又是为了什么堕胎,你知不知道月份越大越有危险!畸形就是理由吗?和我赌气离家出走,跑到市中心医院说自己未婚先孕,你没有先生,那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我是死人吗!”
“死了更好,死了干净!”她气得发抖,“陪葬?放着大好的家产你舍得死吗?”她问得犀利,“更何况我的先生是苏暮哲,你不是!我的苏暮哲不会做这种事,我如果早知道你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我早都跟楚铭走了。”
她本是有意提及楚铭的名字,不出所料苏暮哲正中圈套:“楚铭?我知道了,你还惦记着楚铭呢是吧?为了他才不肯生下孩子是不是?他是不会像我这么卑鄙,但他也为了利益舍弃了你,他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是!”她抬眼瞪着他,“我说是!我就是为了他,我就是不想为你生儿育女,你满意了?你这辈子也别妄想了!”
她瞳孔深深,像一湖寂静的死水。
“不用我妄想,大夫说了你以后都没资格做母亲了!你如愿了?”
一句话,两个人瞬间怔在原地。她刚刚苏醒,怎么晓得医院下的诊断,所有人都瞒着她,偏巧这话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他一霎那后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他看着筱雅面如死灰巴不得能替她受苦。
“你别听我瞎说,那是气话,不作数的。”
“苏暮哲?”她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刚才是说……我以后都不能怀孕了吗?”
她望着暮哲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心里不断嘲笑着自己,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清泠如常,好像提及的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她说:“暮哲,我们离婚吧。”
终于知道什么是晴天霹雳了,他头痛欲裂艰难地扔下一句:“你想都别想!”
她的话却出奇的平和,没有仓皇和恐惧:“那我们现在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呢,走到这一步还能回到从前吗?你说过的话统统不作数我要怎么孤注一掷的相信你?你放我走吧,离婚了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你想怎么雄霸商场就怎么雄霸,再没人拦你的家财万贯路了。”她忍着肚子上的疼,费劲所有精力终于说完这番话。
苏暮哲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一步走到她的床边,钳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问:“我问你,你到底爱谁?你这么想离开我是为了谁?”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很少生气的,此刻却像头豹子狠辣地盯着猎物。下巴被他钳得发疼发紧,挣不开躲不掉,不想看他又无能为力,她闭着眼,任凭泪水划过脸颊:“我谁也不爱,我只爱我自己。我谁也不为,我只为自己活得简简单单。”
他迟迟不放开她,只是看着她的脸被泪水染过一遍又一遍。他无法想象她心里的念头,更害怕放她走,她走了就是真的走了,到时候连她的影子都找不到了……他终于软了下来,松开手,把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住掉落下来的泪珠子:“别走,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她努力挣脱着他的怀抱,温暖胸膛的诱惑太强大,不逃脱出来容易愈陷愈深,她别过头不再看他:“放我走吧,枕边人的心思我猜不透,你也猜不透我的,放我走!不然夜半无人的时候我无法保证不动替父报仇的心思。”
他这辈子都没哭过,为了方筱雅竟轻而易举地卸掉武装,他的眼泪落在她的头顶,她心知肚明,却愈发狠心的说:“离开你我能过得更好,我们相安无事总比仇人相见要好得多。”